第一章 再遇光复会(第10/11页)
熊成基刚加入光复会不久,人很年轻,才刚满十八岁,幼年读私塾时曾跟家中长辈学过几年医。他检查了胡客的伤势,惊讶之情不禁溢于言表。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熊成基感叹道。
继续检查下去,当发现胡客的前胸后背布满了各种狰狞可怖的疤痕时,熊成基更加难以置信地望着徐锡麟,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他知道,就凭这满身的疤痕,胡客的来头定然不小。
“此人对光复会有大恩,你务必要治好他!”徐锡麟的口吻不容回旋。
熊成基稚嫩的脸上露出了老成的表情,摇了摇头:“治刀伤不难,关键是他腹部的伤口太深,就怕……就怕治好了也没用。”
“什么意思?”徐锡麟的眉头微微拧起。
“就算治好了,他下半辈子……多半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了。”熊成基叹了声气,“我尽力而为吧。”
胡客是在两天后醒过来的。
他醒来是在夜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唯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孤火,静静地燃烧。
没感觉到身体的疲乏,也没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不知道时间是几何,也不知道身处在何方,胡客醒来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一片空白。
渐渐地,他想起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屠夫说过的话。
刹那之间,胡客的心头百感交集。
这些年来,他入刺客道,南北驰骋,出生入死,所吃的一切苦,所受的一切罪,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覆灭刺客道,报南家的灭门之仇。他历尽波折挖出天层的藏匿地,好不容易击杀了王者雷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南家后人,而是胡启立手中一颗任由摆布的棋子,甚至他杀死的雷山,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胡客扭过头去,看见油灯下的方桌上,放着他所有的东西,有赤色的问天,以及一些散碎物品。
当然,还有那柄通体黝黑似墨的鳞刺。
“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这是天下第一相剑大师薛烛看过鱼肠剑后发出的感慨。传说中鳞刺的前身,正是两千多年前“臣以杀君,子以杀父”的鱼肠剑。也正是使用这柄鳞刺,胡客在田家宅院的寝殿里,一击杀死了雷山,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也算是应了薛烛在两千多年前说过的这句话。
但胡客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尽管屠夫言之凿凿,雷山也确实因为看到他右手虎口处的疤痕而没有对他下杀手,但胡客还是不愿意相信。
要证明自己和雷山到底有没有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胡启立。只有胡启立亲口承认了此事,胡客才肯相信。
但显然这不是他眼下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此刻又身在什么地方。他隐约记得昏迷前似乎见到了姻婵,他想弄清楚姻婵到底在哪里。
胡客伤势太重,起不了身,于是通过敲打床沿来制造声响。
熊成基正在房外熬药,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而入。看见胡客醒来,他满脸喜色,飞也似的跑去通知徐锡麟。徐锡麟正与龚宝铨商议拜会各山堂会党的事,听说胡客已经醒来,立刻搁下话题,与龚宝铨一道赶来见胡客。
胡客从徐锡麟的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
胡客猜到追杀他的两个人是胡启立手下的死士,所以不禁担心姻婵的处境。但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养伤。
只有身体恢复如初,他才有能力去左右他所希望左右的事。
不需要熊成基做任何描述,胡客很清楚自己腹部的伤势有多严重。熊成基断定胡客不可能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胡客却坚信自己能够做到。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里面的困难。
胡客知道恢复如初是一件很困难也很漫长的事,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困难和漫长,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从头来过
半个月后,确定睚和眦没有继续追杀而来的姻婵,乔装打扮来到了大通学堂。
姻婵的到来,打消了胡客的最后一丝顾虑。
现在,他可以彻彻底底地安心养伤了。
得益于良好的体质,胡客的伤口愈合得还算快,大大超出了熊成基的预想。
虽然没过多久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但在最初的半年里,即便伤口已经愈合,胡客还是感觉腰腹吃不上力,有劲使不出来。腰腹是身体中承上启下的关键部位,可以说是一切力量的源泉,一旦腰腹使不上力,整个身体就失去了爆发力。对于一个使用冷兵器的刺客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每一天,胡客都要忍受腹部的一丝丝疼痛,逼迫自己做所有能锻炼腰腹、恢复力量的训练。他甚至设身处地地想象自己回到了荒莽的练杀山中,面对危机四伏的丛林,以此来寻找训练的动力。尽管付出了种种努力,但他的身体状况,始终没有大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