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瞒天奇谋(第8/9页)

睚和眦似乎担心胡客会尾随跟踪,因此在嘉兴府境内兜了一个圈子,想是没有发现胡客跟来的迹象,因此取道东北,进入了松江府地界。

此番追赶,胡客每日只休息不到两个时辰,算得上是昼夜不停地追踪,即便这样,直到进入嘉兴府后,他才逐渐追近了睚和眦。在嘉兴府境内,胡客寻路人打听,都回答说不久前才看到两个异族人路过,隔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这让胡客松了一口气。睚和眦在嘉兴府境内兜圈子,胡客知道两人有所察觉,因此为避免被两人发现,不敢追得太紧,放匀了速度,始终落后两人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胡客跟着睚和眦兜完了圈子,直入松江府,等到追入奉贤县境内时,追踪的方向又有了新的变化,变成了正北方。在接连经过下沙镇和周浦镇后,胡客逐渐明白过来,前方的睚和眦,是在奔上海而去。

果不其然,离上海已经不远,这一晚睚和眦便不再落宿休息,只管一个劲地往北赶路。

深夜路上无人,胡客没有打听的对象,不清楚睚和眦的具体情况,唯有打马飞奔,以免被睚和眦甩掉。

一路追到东沟镇,路边终于出现了些许农户,胡客寻一家农户打听,得知片刻之前确实有马蹄声响过,沿着赵家沟朝黄浦江边去了。

胡客赶到了赵家沟汇入黄浦江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小渡头,两只已经收工的私人渡船泊在岸边,船上不见灯火,艄公都已睡下。

胡客叫醒了一只渡船上的艄公,打听睚和眦的下落。

“是不是新疆人我不清楚,”艄公懒洋洋地回答,“不过刚才孟老鬼的船的确下了水,估计是有客人要连夜赶着过江。”

胡客抬眼眺望,宽阔的黄埔江面被夜色笼罩,看不见任何船影,看样子孟老鬼的船就算没划到对面的北岸,恐怕也离对岸不远了。

胡客让艄公起船渡江,却被艄公拒绝了:“潮已经爬上来了,天又黑得紧,不敢下水了。”又道:“你说孟老鬼啊?那老不死的胆子大,船又牢靠,就是刮风下雨的天气,他也敢下水渡客。”言下之意,他胆子小,船又不结实,因此不敢接胡客的生意。

旁边一只渡船上传来了声音:“年轻人,你出得起十两银子,我就送你过去。”

这边艄公吃了一惊,说道:“梁老汉,你哪根筋抽了?不说夜里涨潮,就说今晚江上过不过土,你都不清楚呢。”

“哪有连着两天过土的?”旁边渡船上走出来一个精瘦老汉,招呼胡客道:“年轻人,你上我这边来,我渡你过江!”

胡客上了梁老汉的渡船,付了十两纹银作为船费。

梁老汉乐呵呵地收下银子,解开船头的拴绳,唱了一声“起啰”,渡船便慢慢离开渡头,向江心划去。

夜里虽然涨潮,水面比平时高出半丈有余,但由于此处离入海口有一段距离,水流不算太急,渡船划行水中没有什么危险。可是梁老汉摆渡的同时,时不时朝下游望上一眼,显得颇为担忧。

胡客也朝下游望了一眼,入眼处皆是一团漆黑,瞧不出有什么名堂。但梁老汉的担心不像有假,胡客不由得暗中警惕了几分。

渡船划到江心时,梁老汉一直注意的下游,忽然有了动静。

一团火在下游北岸地势较高的地方燃了起来,虽然隔了好几里远,但在漆黑的夜幕下,这团火仍然十分显眼。

举火为号,这是胡客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胡客顾盼两岸,果然发现对面北岸有不少黑影正在移动。

这些黑影之前一直隐伏不动,所以渡船到了江心,胡客也没有发觉,此刻下游忽然燃起火光,这些黑影像是得到了信号,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胡客观察了片刻,发现这些黑影正在不断地变大,看样子是有人划着舢板之类的小船,朝江心快速驶来。

梁老汉见胡客在张望北岸,便说道:“年轻人莫要担心,这是江上过土,常有的事。”他钻进舱内找出一盏白色的灯笼,点亮了挂在舱头,一边拍打手上的灰尘,一边说道:“这样就行了。”他嘴上说行,但话语里明显缺乏底气,而且不停地观望那些正逐渐靠近江心的黑影,似乎最终能否行得通,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梁老汉提到了江上过土,这个“土”,指的是烟土,亦即鸦片。

当年鸦片战争之后,民间把国内自产的鸦片称为“土药”,以此来和国外输入的“洋药”进行区分。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很少再区分“土药”和“洋药”,直接将所有的鸦片统称为土。

梁老汉所说的江上过土,是最近几年才在黄浦江上兴起的勾当。

上海开埠以来,由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不受清廷的制约,上海很快便成为了中国最大的鸦片集散地。从广东那边来的“潮州帮”,看准商机,摇身一变成为了土商,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附近扎根,利用租界的便利,大量走私贩卖鸦片,大发“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