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5页)
“我知道的情况?”冷笑在赵简之脸上越积越浓,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又要破口大骂时,突然,赵简之说出句令人万分震惊的话,“哼哼!上峰的秘密我知道,下属的秘密我也知道,可那是我党的机密,不能告诉你。徐百川那王八蛋要做鬼,可老子下辈子还得做人!”
“你太放肆了!”一拍桌子,马小五正欲发火,韩冰轻拉他衣角,暗示其冷静。
又经过一段漫长的沉寂,韩冰放下手中的笔,对几名战士吩咐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把他送回去。对了!就关在徐百川对面,不要管他们。”
“是!”
“嗯?”马小五一怔,扭头看看韩冰,却发现她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徐百川!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在阴暗的牢房中,整晚传出阵阵怒骂,弄得徐老四蜷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用手铐重重敲击着墙壁,赵简之泪光漫漫,泣不成声:“你……你他妈出卖了‘三民主义’……你居然会出卖‘三民主义’!党国待你不薄啊?给你鲜衣怒马,让你高官厚禄!可到头来你却出卖党国,出卖信仰!如果你还有良心,你自己说说,哪怕全天下谁都对不起党国,可你能吗?你有资格对不起么……”哭了一阵,赵简之又道,“当年训练班毕业时,你拉着我们的手,鼓励我们说:‘中华民国得之不易,三民主义任重道远,吾辈同仁应以先总理遗志为训,奋发图强,切莫不可背叛信仰。’现在到好,我没背叛,可你呢?九泉之下,你有何脸面再去面对先总理?我们……”一拍胸口,赵简之哽咽着喊道,“我们……我们晚辈在为理想抛头颅洒热血,可你们这些大哥究竟都在干什么?究——竟——都——在——干——什——么!”仰天一声长啸,两行血泪从眼角缓缓溢出,“中——华——民——国!你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
徐百川紧紧闭着双眼,他不敢说话,甚至连擦泪的勇气都没有。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惺忪泪眼望着墙壁上那模糊的字迹,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说着“对不起”。至此,他开始认真反思一生中最大的疑问:“为何共产党员可以面对屠刀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而他,却在关键时刻放弃了。”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对面牢房传来徐百川极为熟悉的黄埔校歌。歌声慷慨悠扬,热血澎湃,穿越铁窗的缝隙,遥遥直上九霄……“赵简之!”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哀号从他嘴里迸发,不顾一切扑到牢门,厚重的铁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呻吟……
坚牢内,赵简之挽着手铐,向南京方向郑重地敬个军礼,回过身,透过气窗看看泪眼磅礴的徐百川,淡淡一笑,随意转身,一头撞向坚硬的石壁……
“赵——简——之!!!”拼尽力气一声悲号,手指缓缓一松,背靠着铁门,他瞪着失神的眼睛,怅然滑落在地……泪水已干,翕动着干涸的嘴唇,不断念叨那骂他整整一宿的人……“赵……赵……简……简……”一个“之”字却是再也呼之不出……“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这首歌,在徐百川牢房内,又整整响彻了一宿……
“老赵!!!”同样也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哀号,杨旭东攥着共产党的布告,当着诸位弟兄面,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老赵啊!我的好兄弟,你怎就这么走啦?小鬼子悬赏八年也没要了你命,可你怎就没挺过这一朝?怎么就没挺过这一朝!”
赵简之七个孩子跪倒一地,最小的老八,拽着刚刚从昏厥中被救醒的妈妈,胸前兜兜上全是鼻涕眼泪:“妈妈……妈妈……我要爸爸……”
一把搂住自己的骨肉,赵太太银牙紧锁,半晌无语。
“赵……赵……”杜孝先红着泪眼,望着赵简之遗孀,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孩子……”赵太太捋捋额前那湿漉漉的头发,嘴唇的牙印上渗出点点血珠,“要记住:你爸爸不是死在日本人刀下!他——不——是——死——在——日——本——人——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