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6页)

冬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牛眼男人不住地朝他使眼色。

冬子吞咽下一口口水,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那么平静:“听见了,外面怎么那么吵呀?”

李慈林说:“你看见有人跑进你房间里吗?”

冬子说:“甚么人呀,鬼都没有一个!你们吵死人了,也不让人好好困觉!”

李慈林对李公公说:“皇上,皇孙没事。”

李公公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带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让其他人赶紧四处搜查,不能让他跑脱了!”

李慈林说:“好的,皇上!”

过了好大一会,冬子打开了门,走到灯火通明的厅堂里,他装模作样地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没好气地说:“你们这是在闹甚么哪,吵得人都睡不着觉!”

李慈林往他的房间里瞥了一眼。

他想进去看看,可没有移动脚步。

上官文庆躺在李红棠的怀里。

他喃喃地说:“红棠,我妈姆死了,真的死了吗?”

李红棠说:“文庆,你别说话,你会好的!”

上官文庆说:“红棠,我听到妈姆在唤我,一直在唤我——”

李红棠说:“文庆,我晓得,你心里难过。”

上官文庆不说话了,静静地躺在李红棠的怀里,像个婴儿。

李红棠也想起了母亲,历尽了千辛万苦也没有找到的母亲,她现在是死还是活?她想再次踏上寻找母亲的道路,可是,她听说父亲已经不让人离开唐镇了,况且,上官文庆病得如此厉害,也不忍心扔下这个唯一可以和她相依为命的可怜人。她幻想着他病好后,可以和她一起再次踏上寻找母亲的道路。

上官文庆突然睁开了眼。

他说:“红棠,我又要蜕皮了,你不要怕呀!”

李红棠说:“我不怕,我抱着你,一直抱着你,不让你离开我的身体!”

上官文庆的头皮又裂开了。

李红棠真切地听到了他头皮裂开的清脆的声音。

上官文庆没有像前几次蜕皮那样叫喊,也没有了恐惧。

只是他的身体不停地扭动……

脱完皮后的上官文庆浑身嫩红,就像是初生的婴儿,静静地躺在李红棠赤裸的怀抱里,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安祥的上官文庆。

李红棠没有流泪,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睛热乎乎的。

她深情地凝视着这个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有了变化,微妙的变化。

她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李红棠觉得上官文庆一次次的脱皮,是在重生,为她而重生!他现在就变成了刚刚出生时的模样,也许他会渐渐地长大,长成一个伟岸的男子,保护她爱惜她。如果真的这样,她会等他长大,呵护他长大,哪怕用一生的精力。

上官文庆睁开了眼。

他惊讶地说:“红棠,你好美——”

是的,他看到了李红棠从前的那张美丽的脸。

他认定,自己蜕皮就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只有经历万般的痛苦蜕变,才能得到美好的爱情。

李红棠喃喃地说:“我已经如此丑陋了,你还对我如此痴情,这是为甚么呀,文庆——”

上官文庆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李红棠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仿佛这一生都不会再放手。

李公公魂不守舍地坐在太师椅上,让胡文进画像。潜入李家大宅的刺客没能抓住,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心里把正月初六出现在唐镇的陌生人和这个刺客紧密地联系起来,心里感觉到大事不好,便心生惶恐。他不时地问胡文进,“你什么时候才能画完?”

胡文进说:“皇上,很快了,没几日了!”

“没几日了,没几日了——”李公公喃喃地说。

这话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玄机?李公公心惊胆战。

此时,在宝珠院的书房里,余老先生正在让冬子背《三子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冬子嘴巴里机械地背诵着,眼睛却盯着手中拿着戒尺坐在对面打磕睡的余老先生。他心急如焚,离二月二越来越近了,要是那个牛眼男人告诉他的话不传到那些善良的人耳中去,那就完了。让谁传出去呢?李家大宅谁可以信任?他自己根本就出不去,就是通过那个地洞逃出去,也要经过城门才能进入唐镇,没有说什么就会被守城的兵丁抓回来。而且这事情是不能张扬的,牛眼男人告戒过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李公公他们的,可他不能不告诉那些善良贫苦的人们!

冬子突然不作声了。

余老先生马上就警醒过来,浑浊的老眼盯着他,“怎么不背了,是不是又皮肉发痒了,想挨打了?”

冬子盯着他,心想,余老先生应该是李家大宅里最可靠的人,而且,也是最良善的人,他除了看戏和教冬子读书,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也不过问。他也是个能够自由出入李家大宅的人,没有人对他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