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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到乌玛家之前,以及离开以后直到警方发现乌玛的尸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忍发觉自己每弄清一个问题,就产生新的疑惑和漏洞。漏洞越来越大。如果不把这些漏洞补上,就无法精确设计好可能的和警方的对答。
忍的头越来越疼了。还是有很多线索没有理清。之前《巴尔的摩太阳报》上那篇似是而非的报道这几天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乌玛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当时并没有看见房间里有异常现象,为什么警方发现有“陌生人”入侵的痕迹?还有,乌玛在华盛顿特区的那个好朋友到底知道多少?删掉的那些信和手机通话记录,警察能恢复多少?房间里到底还有什么地方留下证据?忍又一遍一遍地回想起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这些东西已经想了成千上万遍了,很多细节忍已经无法分清究竟是原有的真实事件,还是自己记忆里的偏差。
最可怕的,是那个他想不起来的事情。已经有那么多线索需要不断理清、提醒自己。而那件事情呢?那件他根本记不得是什么事的事情呢?已经过了那么多天了,他还是想不起来,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当时在车上突然一身冷汗的心悸感觉。
过去那些日子又潮水一般地涌向忍的心里,世界似乎又一片黑暗了。
失去乌玛的痛苦原本并不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忍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他之所以多少年都不能放下对乌玛的感情,无非是因为研究受挫,找不到工作,对自己的失望和对未来的恐慌。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痛苦的借口,比较容易和说得过去的借口。这个世界上曾给自己带来侮辱,折损了自己的骄傲的绝对不只是被乌玛抛弃这件事。何况那个时候,他以为乌玛决绝地走开是因为怀疑自己对她感情的纯度。他以为乌玛是在纯粹地爱着自己,容不得一点杂质。这在孤独绝望的几年时光里给了他多少安慰。他曾经以为这辈子无法再实现从小的雄心了,作为学者最有创造力的青年时代已经飞快地流逝,看不到头,前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至少自己对这个女人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过去几年在感情上的创伤大部分都不能归结到乌玛身上,而是由于自己沉重的挫折感和绝望。那么,乌玛的背叛又算什么呢?何况那又算是什么背叛呢?他有什么权力发怒?
忍烦躁得无法自控,用力地闭起眼睛,身体不停地发抖。他想把手从毛米双手里抽出来,继续去看案例。至少看那些冰冷而富有条理的判决意见可以维持自己的理智。如果没有理智,一切就都完了。
但毛米小声嘀咕了一句,更紧地抓住了忍的手,小小的身体缩在忍的身边,轻轻地呼吸着。忍的心柔软了一下。
无论毛米是否已经怀疑什么,她终究还是爱着自己的。忍可以确认这一点。而这个还不到二十二岁的天真女孩是比自己更弱小的人,除了保护自己的前途,他还要保护这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女人。想到这里,忍心里似乎有了一些安静的力量。
他的人生已经不能再出错了。而原本他已经快要实现多年的愿望,他的愿望只是专注地做技术革新研究,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明年二月份即将开始的在微软研究院的工作,就是第一步的转机,自己是可以为这个行业和科技发展贡献才华的。已经等待了多少年,转眼就三十岁了。但是,他还有下面的黄金十年,可以用来实现梦想。无论如何不能再被那个女人给毁了。
天亮了。忍睁大疲倦的双眼,看着周日的第一缕微弱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