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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不要变得邪恶。”
“有时候,你无从选择,就是必须变邪恶。”
“你不可能会变邪恶的。”
“你怎么知道?”她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情?相信我,如果有必要,我会杀人,甚至也会杀了你。”
欧莲娜瞪着我,月光下她的眼神凶猛。有一刻——只有一刻——我认为她说得没错,她会杀了我,她已经准备好做出任何事情以求生存。
我们听见车轮滚过鹅卵石的声音,两人立刻直起身子。
欧莲娜立刻摁熄宝贵的香烟,只抽了一半,“这到底是谁?”
我趴下来,小心爬上屋顶斜坡,从屋脊上努力看向车道,“我没看到车灯。”
欧莲娜手脚并用地爬到我旁边,也从屋脊看下去。“那边。”她说时,一辆车子从树林中冒出来,大灯没开,我们只能看见停车指示灯泛出的黄光。车子停在车道的边缘,两个男人走下车。几秒钟后,我们听见电铃声响。即使在这么早的时间,男人还是有欲望需要满足。
“可恶!”欧莲娜不满地骂道,“现在他们要吵醒妈妈了。我们得赶回房间,以免她发现我们不见了。”
我们滑回屋檐,连毯子都来不及拿,立刻爬下屋顶边缘。欧莲娜爬进窗户,回到黑暗的阁楼。
门铃又响了一遍,我们听见妈妈的声音,她打开前门,迎接新的客人。
我跟着欧莲娜爬进窗户,走到活门边,折叠梯还是放下的,公然宣告我们所在的位置。欧莲娜背转身要爬下阶梯的时候,突然整个僵住。
妈妈在尖叫。
欧莲娜向上看着活门这边的我,我则看到阴影中她的狂暴眼神。我们听见一声巨响,还有木头碎裂的声音,粗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妈妈的尖叫声变得凄厉。
突然,欧莲娜爬回来,穿过活门时把我推到旁边,一把将折叠梯拉上来,关上活门。
“退后!”她低声地说,“到屋顶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
“快走,蜜拉!”
我们跑回窗边,我先爬出去,但动作太急,一脚滑出屋顶边缘,摔出去时我低声哀号,狂乱地想抓住窗框。
欧莲娜伸手拉我的手腕,紧紧抓住悬在半空中、吓得要死的我。
“抓住我另一只手!”她低声说道。
我伸长手抓住,欧莲娜把我拉上来,直到我整个人挂在窗台上,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
“别这么笨手笨脚的!”欧莲娜生气地骂我。
我重新站稳脚步,汗湿的双手扶着窗台,小心地走在边缘,往屋顶走去。欧莲娜挣扎着爬出来,回身关好窗户,然后跟着我爬行,动作像猫咪一样轻快。
屋子里的灯亮着,我们可以从底下窗户看到透出来的光,而且可以听到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门被踢飞的撞击声。然后是一声尖叫——这次不是妈妈,单独一声刺耳的凄厉叫声,突然中断,进入可怕的沉寂。
欧莲娜抓起毯子。“往上爬。”她说,“快点!爬上屋顶,才不会被他们看见!”
在我爬上铺满沥青的木瓦、朝着最高处前进的时候,欧莲娜挥动手上的毯子,扫除我们留在屋顶边缘积雪上的脚印,还有我们坐过的地方也一样,清除我们留下的所有痕迹。然后,她爬到我旁边,顶楼窗户上面的最高处。我们蹲在上面,像发抖的石雕像。
我突然想起来。“那张椅子。”我悄声说,“我们把椅子留在活门底下了!”
“太迟了。”
“如果他们看到椅子,就会知道我们在上面。”
欧莲娜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捏,我觉得她快要捏断我的骨头。阁楼的灯在此时被点亮。
我们缩在屋顶上不敢动,只要一点声响、一片落雪,入侵者就会发现我们所在的位置。我觉得我的心跳疯狂敲击在木瓦片上,入侵者一定可以从天花板听到我的心跳声。
窗户打开,过了一段时间。那个人往外看到了什么?边缘上残留的足迹?欧莲娜用毯子疯狂乱扫却没清除掉的痕迹?然后,窗户又关上。我松了一口气,但是欧莲娜的指头掐掐我的手心,警告我小心。
那个人可能还没离开,他可能还在仔细听。
我们听见很大的撞击声,紧接而来的是连紧闭的窗户都掩盖不了的尖叫声。遭受极度痛苦所发出的喊叫声让我冒出一身冷汗,不停颤抖。一个男人用英语大声咆哮。她们在哪里?应该有六个!六个妓女!
他们在找失踪的女孩。
现在是妈妈的哭泣声、哀求声。她真的不知道。
又是砰的一声重击。
妈妈的尖叫声钻进我的骨髓,我捂着耳朵把脸埋进冰冷的木瓦片。我不想听见,但我别无选择。重复不停的殴打声、尖叫声,持续再持续,时间长到让我觉得:等到天亮,他们会发现我们在屋顶上结成冰雕,还维持着手捂着耳朵的姿势。我闭上眼睛,忍着恶心。我看不见邪恶、听不到邪恶。这是我催眠自己上千次的咒语,借以逃避妈妈的折磨。我看不见邪恶、听不到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