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怜身世(第2/3页)
新来的化妆师小玉跟胡思遥年龄不相上下,但脾气好得多,关键是和胡思遥相比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哪怕没有精致的脸蛋,在化妆技术上也比胡思遥稍稍逊色,依然很快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因领导的忌讳,大家都默契地极少谈论关于死者的一切,渐渐地,小玉轻易地取代了胡思遥的位置。
除了君釉寒,似乎再也没有人记得剧组里曾有个叫胡思遥的化妆师。
小玉对君釉寒也挺好,和颜悦色的,总是夸她可爱漂亮。但她对小玉就是亲近不起来,更多时候,她还是比较怀念那个总骂自己蠢笨得像头猪的胡思遥。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君釉寒对胡思遥的情感反而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深,比她活着的时候要深得多,别人嘴里的那个她,君釉寒既熟悉又陌生,还隐隐有些心疼。君釉寒心想,她是那么骄傲的美丽姑娘,丝毫不懂得左右逢源、圆滑世故,更不懂得争名夺利,她应该有着良好的家世,有宠她宠得无法无天的父母,再有个手眼通天、年长她许多的兄长或者姐姐,有一堆各界要人的亲戚,这些,结合在一起,才能造就如此目空一切的胡思遥才是。偏偏,她什么都没有,跟大多数奔命于这座城市的外地人一样,在生活的旋涡里苦苦挣扎。
只要接到警方的电话,君釉寒就立刻告假前去。如果几天没有电话,她还会主动打电话向负责此案的警察了解最新情况,最后得到的信息是,警方虽然没有完全定论,此案还是以安全意外事故暂时搁置了。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特别难过,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君釉寒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二十几年来,还未亲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胡思遥的事让她首次体会到什么是生命无常的同时,又因剧组里同事们在事隔不久后谈及胡思遥时的淡然而感到人情冷漠。她有太多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郁结在心里,做什么都恹恹的,没有一丁点儿往日的精气神。
这天,编剧小林见她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是因为胡思遥的事而难过,便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打趣道:“小寒,失恋了吗?你的机车男孩好久不见了哟?”
君釉寒这才恍然察觉,姚小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烦自己了。
姚小明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个相对执着的追求者罢了。他一有空就往剧组跑,每次来都买很多零食、饮料请剧组里的同事吃喝,还煞有介事地像个男朋友一样地跟每个人寒暄,来去不过那么几句:“你好,我是君小寒的男朋友,我们家小寒不懂事,请你多关照。”他说君釉寒的全名叫起来太拗口,文绉绉的一点儿都没有她本人可爱,便自作主张地叫她君小寒,说这样跟姚小明更相配。
刚开始时,君釉寒生气轰他走,不厌其烦地对每个同事解释两人的关系。但他却有狗皮膏药般的黏劲儿,任君釉寒给他什么脸色,都照样来剧组晃悠,每次都是那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地,君釉寒也就懒得解释了。
与姚小明相识是在一年前,也是在城北,当时剧组在那里取景。君釉寒给剧组里的人买午餐,路过一家兰州拉面馆时,只听见“突”一声响,一辆摩托车倒在她的身旁,她还惊魂未定,姚小明已经揪着她的胳膊说她撞倒了自己的车子,要她赔钱。
君釉寒虽然平时挺迷糊胆小的,但从小到大都有一股不怕事的傻劲儿,最恨被人欺诈冤枉,再看姚小明那二混混的模样,更加断定自己是被地痞赖上了。她脾气也犟,当时就指着姚小明的鼻子痛骂:“看你好手好脚的,做什么不好,要做泼皮无赖,活成你这样,不如出玉兰路口右拐向前五十米自我了结算了。”
这话是跟胡思遥学的,那天造型师说她给演员化的妆不好,配不上他做的造型,胡思遥反讽他做的造型烂:“亏你还是做了十年的‘资——深’造型师,我要做十年还这水平,早出玉兰路口右拐五十米自行了断了。”于是两人各不相让唇枪舌剑地斗起嘴来。等大伙劝退两人,君釉寒问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点点君釉寒的脑门:“没有知识,要有常识,没有常识,至少要有点见识,玉兰路口右拐五十米是护城河啊笨丫头。”
君釉寒现学现用,拿来骂姚小明,心里好不痛快。果然姚小明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咬着牙龇着嘴说:“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就不敢动你,信不信我卸掉你一条胳膊?”君釉寒一听急了,马上就打电话报警,说姚小明讹诈恐吓她。
最后警方对姚小明口头教育了一番,毕竟他也只是言语耍横。他也一再说,只是看君釉寒嘴毒,损人一套一套的,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让他觉得好没面子,想吓唬吓唬她。加上城北的警察差不多都已经认识他,知道他也就是个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小混混,事情就那么了结了。两人出了派出所,君釉寒气鼓鼓的,姚小明却死皮赖脸地要送她回去,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