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荷桥悲声(第3/3页)
“我说不过你。”姚小明说完就沉默了,这时的刘芳菲,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这样的她似乎让他不那么愧疚了。
是啊,如果刘芳菲一早就对他这样,说不定他早逃了,他只是一个小混混嘛,能维持多久的同情心?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过程中,他早被磨得跟没心一样了。之前,就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安静才让他过意不去陪了她这么久,最近几天她动不动就发脾气,已经让姚小明感到有些不耐了。
“你走。”刘芳菲吸了吸鼻子,闭着眼摇头,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存在,只会提醒我被毁容的这个事实,每当我看到你,我都恨不得杀了你。”
“好,走就走。”姚小明摔门离去,他想起那天晚上跟君釉寒聊天时她劝自己的话,去意更加坚定,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大不了以后努力赚钱,有钱就给她寄过来,尽自己最大能力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姚小明来时没带多少东西,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中。
同时他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总算不用再背着那么大的心理包袱,每天都活在矛盾中了。他早就想逃离这里了,刘芳菲这一闹,给了他一个充分的理由,走得干脆利落。他决定到车站等早班车,一刻也不多停留。
刘芳菲呆坐床头,默默地流着泪,老院长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不知道。
老院长用毛巾帮她擦着被泪水冲得膏药横淌的脸,最后捡起地上的水果刀:“他不知道什么吧?”
刘芳菲侧过脸看着她,淡淡地说:“被他发现了,没有机会再动手了。这样赶他走应该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只当我是因为毁容的事恨他而情绪反复。但如果他回去后发现君釉寒不见了,估计还是会找来的。要不放了小寒吧?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就走。”
“事还没完呢,遥遥,妈跟你说的那些事你都没忘吧?我这张脸是怎么毁的,我要加倍讨回来。”
刘芳菲——哦,不,应该是胡思遥站起身来,抓住老院长的肩膀激动地说:“但小寒是无辜的呀!她就是个想法简单好骗好哄的傻姑娘而已。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活在恨里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我们现在就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老院长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遥遥,是她自己闯进来的,她笨就该笨得彻底一点儿,还妄想做个英雄?她既然那么喜欢自作聪明来蹚这趟浑水,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像姚小明一样,他害你毁了容,一样也要付出代价。”
听到她这么说,胡思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把他怎么了?”
老院长定定地望着她:“你是我养大的,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自从我开始疑心他们,要你对付他起,你拖了这么久都不下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放他走的。我不知道姓君的那丫头知道多少,容容那孩子又知道多少,但我知道,我在这里快三十年,不能栽在两个黄毛丫头的手里,更不能因为姚小明回去后有所察觉,坏了我的大事。”她转身眯缝着眼望向窗外,窗外浓密的香樟树在月光下像暴雨前堆积的层层黑云,“这会儿,他该走到荷桥了吧?”
胡思遥脑海中闪过母亲过往做过的那些事,心里涌起一阵寒意,猛然,她发疯似的推开挡在身前的老院长,往门外跑去。
荷桥是村子通往外面的必经之路,在静水河上静静地跨过。不知从哪个年代起,这个村的人在静水河里种了莲花,荷桥因而得名。
月凉如水,胡思遥的心却更冷,冷得跟浸在冰水里似的。
到了,月华中,她看到那个三个月来陪伴自己的男人倒在荷桥桥头,远处,有辆货车的尾灯拖曳着长长的红色光影,飞驰而去。
对不起。
他与她之间,真的说不清到底该是谁对不起谁。
姚小明在地上轻轻颤抖着,身下有一股血顺着河堤流淌着,嘴里“嗬嗬”有声,眼睛望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最后,居然扯着嘴角笑了,最后,那个笑就定格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