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把柄在握(第3/3页)

她找了一份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工作——临时化妆师,大学时利用暑假时间去美容院系统学习过,所以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工作时间弹性较大,最重要的是,君廉绝对想不到她居然敢到与君氏有密切业务往来的公司去工作。

她每次给林誉打电话都会用全新的号码,不时透露一点点与君氏相关的信息,成功地引起了林誉的好奇心。林誉在胡思遥留给她的钱渐渐见底时贪婪之心大涨,更不愿意离开C城,也想方设法悄悄打探君家的秘密。

一年多的时间里,胡思遥不断躲躲藏藏,同时,母亲那里也渐渐传来一些好消息——她那边的事也快处理完了,进展顺利。胡思遥开始试图说服凌彻辞职同她一起离开C城,但他并不想离开,劝得多了,反而渐渐地对胡思遥的转变有所怀疑:“思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从前是做君老板的助理的,现在却换了份这么辛苦又没从前赚得多的工作。还有,你不是说C城是你这辈子生活的目标吗?怎么现在又想着要离开?”

面对凌彻的质疑,胡思遥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的:“君廉自己项目做砸了,想把过失扣在我头上,我不走难道等着帮他背黑锅?对,我毕业时是想在这里立足,但经过这么多,觉得太累了,我们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然后凌彻就不说话了。

胡思遥回想两人相处的最后一个月,如果两人都在C城时,几乎是在冷战中度过的,只有她出差的日子,他才会打电话发信息关心她。在彼此的沉默中她隐隐看到了凌彻不愿离开的决心,这也使得她动摇了离开C城的念头。她跟母亲说,如果君家垮了,那她离不离开都一样。她迫切地希望母亲赶快点燃那根“引线”,让一切都成为过去,甚至不需要林誉做饵。母亲听她几次提及,却从来不明确表态,只说没有她的指示不能轻举妄动。

胡思遥认为,这算是母亲的默认,她对即将脱胎换骨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但那晚从外地回来,小床上那两具紧紧相拥的身体,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击碎了,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姚小明的摩托车飞驰着向她撞来,将她摧毁得更加彻底——当揭开纱布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复制了母亲的人生,也深深体会到母亲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绝望。

当胡思遥回到孤儿院,母女两人晚上独处时,母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闻着母亲身上散发的气息,她第一次觉得陌生,甚至感受到母亲身体传来的悲恸的颤抖时,居然觉得母亲并不是悲伤。毁容后的绝望将她变得敏感而脆弱。她将自己整日关在房间里,偶尔站在窗前看着那些还没有被领走的孤儿,心里充满了恨意,对整个世界的仇恨——第一次,那么恨母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来,给了自己如此不堪的人生。

直到君釉寒和林誉的到来。

那天晚上,胡思遥不得不陪着母亲演一场戏——母亲给她送绿豆百合汤,君、姚二人在香樟树下聊天,就算看到也肯定不做他想。但林誉多少知道,母亲一般不上二楼的,更别说给“刘芳菲”送汤,其中必有蹊跷。果然,没多久,便听见楼梯间极轻的响动。

母亲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估摸着林誉差不多到了,便假装压低声音,又刚好让躲在门外的林誉能听见:“你想办法把那小姑娘的项链弄来,那是思遥的。”

她越是说得这么晦暗不明,林誉便越是相信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东西,肯定跟君氏有关,所以当晚就把项链弄到了手。

第二天,胡思遥便看到君釉寒的脖子上空荡荡的,几天后林誉更是不辞而别。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喜非喜,悲非悲。

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惠姨的死因,再发现母亲的算计里,居然连对她们没有实质性危害的君釉寒也在其中时,终于将她麻木不仁的心唤醒。看着疯狂的母亲,她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是错误的,等她想要阻止时,一切都太迟了。

姚小明用命抵了她一张脸,而君釉寒做了陪葬,她不知道母亲将君釉寒弄到了哪里,但她觉得,她能安排姚小明去死,又何尝在乎多死一个?

胡思遥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母亲从来都没有想过报复君廉夫妇后重新开始,她仇恨的已远远不止这两人,并且她所有的做法,都是毁灭性的,似乎要将所有结局都安排到最惨烈。那她最后,有留一丝生还的余地给自己这个她口口声声声称最爱的女儿吗?

胡思遥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哪怕她现在的人生早已支离破碎,却也不想就此毁灭,可她又觉得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