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路易丝(第3/3页)
“他绝对有他的风流情事。”她说,“有一个歌手,很久以前他们一起工作过。我想他们之间交往也许有一阵子了。但不管怎样,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不会产生真正的影响。”
她让这事听起来太合乎情理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伊恩离开后我所体会到的被背叛的痛苦。他真真切切地影响了我对自己的看法。最初的几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丑陋不堪。他和新欢并没有维持多久,但这也没有让我的感受变好。
“我想这事我永远都弄不明白。”我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露儿。”她说,“每个人都应该被允许有秘密。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一个人的一切。如果你试图这么做,你会发疯的。”
她离开后,我收拾着这一夜留下的垃圾,边清理边想:也许杰伊才是先出轨的那一方。也许这是苏菲在酒店幽会时深藏内心的秘密。也许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暗地里让彼此扯平。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他们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她看起来很快乐,我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现在才刚过10点30分,但我已筋疲力尽。我注视了一会儿亚当,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躺在“星球大战”图案的羽绒被下,一只胳膊搂着帕丁顿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我内心感到一阵安慰。我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我从浴室醒过来,站在镜子前,四周漆黑一片。在我真正记起自己身处何处之前,我感到胫部一阵尖锐的抽痛,我不慎踩进了角落里的小洗衣篮。我心跳加速,汗湿的额头粘着发丝。随着现实在我周围凸显,夜的恐怖渐渐散去,只在我头脑中留下零星碎片。不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我总是做同样的梦。
一座庞大的建筑,像是旧医院或者孤儿院。荒废已久。亚当被困在里面的某个地方。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如果我不能找到他,那么他就会死。他正在呼唤我,非常害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接近他。我跑过走廊,试图去他身边,这时有卷须状的东西从墙壁、天花板和阴影里伸出来,仿佛是这座建筑里某个可怕魔鬼身体上的一部分。它们包住了我,困住了我。我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亚当的哭泣声。我试图挣脱黑暗,黏糊糊的绳索阻碍着我去接近亚当,它令我窒息,将我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是一个可怕的梦境。它缠着我,就像噩梦里缠着我的那些影子一样。梦的细节也许每一晚都略有不同,但旁白都是一样的。这个梦不论做多少次,我都惊恐万分。
夜晚的恐怖在亚当还没出生时就存在了——我总是做噩梦,但在亚当出生前,我是为自己挣扎求生。回想起来,我觉得那样好一些,哪怕当时我并不自知。噩梦是我一生的祸根,扼杀了我所有安睡的机会。做一个单身母亲已经足以令我疲惫不堪,可夜里我仍无法安然入眠。
这一次,我比之前梦游时走得更远。通常我会醒过来,站在自己的床边或者亚当的床边,充满困惑。脑海里常常留着半句意义不明的可怕句子。这事发生得太过频繁,甚至都不会再把亚当惊醒。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务实性格,但好在他还有着我的幽默感。
我打开灯,看向镜子,叹了口气。眼睛下有两道深深的黑眼圈,粉底也无法遮盖,在阳光下就更加明显。噢天哪。我提醒自己,不管那“酒吧里的男人兼我该死的已婚新上司”怎么看待我,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希望他会因为太过尴尬而忽略我。但我的胃仍然紧缩着,我的头仍然因为太多的烟酒而昏昏沉沉。“女人要振作起来,”我告诉自己,“过个一两天一切就都被忘掉了。你只要走进办公室做好你的工作就行。”
现在刚刚凌晨4点。我喝了一些水,然后关了灯重新爬回床上,希望在6点的闹钟响起前能至少打个盹儿。我拒绝去想他的嘴唇吻上我时那感觉有多么好,哪怕只是一时冲动;这让我感受到我和别人之间是有联系的。我盯着墙,一边沉思一边数着绵羊。我突然意识到,虽然我紧张不安,却也因为能再次见到他而心情激动。我骂了自己一声傻瓜。我才不是那种女人。
[1] 安吉丽娜·朱莉,美国著名女演员。——译者注
[2] 慈善商店指售卖人们捐赠的二手物品的商店。——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