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诡计 利马症候群(第10/44页)
她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辱骂着我,我这时才明白我和她之间不单单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我们之间的鸿沟根本是不可能跨越的。我真想马上拔了她这条舌头、挖了她这双眼睛,让她这辈子都再骂不出这些伤人的话来,让她这辈子也别想看见蹂躏过他的人是什么样的。“你以为你自己很高高在上吗?”我猛然扇了她一巴掌,她才安静下来,“去见鬼去吧!”我想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但刚触到她的皮肤,她就像被冰冷的钢铁戳到,身子蜷曲着一下子退后,头撞到钢板上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回声。
静默中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我身子前倾着,双手笼罩在她的面前,她这回才仿佛真的害怕起来,一动也不敢动,也不再想着要趁机会来踢我了。她流泪了,在逼仄而黑暗的后备箱里,我看到她脸上两行一闪一闪的泪水。但她嘴里依然在轻声咒骂着我,骂我是个“下三滥的贱货”,骂我是个“没出息的绑匪”。我余气未消,想再次塞住她的嘴,但我身子一动,口袋里那包白粉一下子滑了出来。
那是老庄给我的安眠药,我还剩三分之一没有用。我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心想她还好被蒙住了眼睛,不然看到我这幅犹犹豫豫的样子,一定不停地想要欺负我……“欺负?”我想着我脑海里冒出的这个词,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我这个堂堂正正的绑匪还要被人质欺负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在我想这些滑稽的事的时候,她似乎是见我没了动作、也没了气势,又开始凶起来。不仅声音更大了,用词也更加难听了。我真想一下子把她掐晕过去,但我又看到她脸上淌下的泪水……我把那包药全倒进了矿泉水里,使劲地摇晃着,然后一滴不剩地灌到了她的肚子里。她想拒绝、她想吐,但我用瓶口抵着她的喉咙,用手捏着她的嘴巴,我就是要让她、就是要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而已。
她似乎感觉到了苦味,一个劲地作势欲呕,但一滴都吐不出来。她那“高贵”的身子这才颤抖起来,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问什么。我得意洋洋地道:“这是烂肚子的药,过不了一时半会儿,你下面就得穿个洞了,哈哈!”她真相信了我的恫吓,在黑暗中猛哭了起来。我轻骂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是你……”但是我受不了这个场面,我再次塞住了她的嘴,也塞住了她的抽泣。
过不了三分钟,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她的黑发和后备箱里洒落的面包屑、吐出的药水混在一起,我看了一眼,又轻骂道:“你这回再高高在上呀!还不是被我这下三滥的绑匪给轻易地解决了?再叫呀!再横呀!”我想关起来,就这么走开,但那一刹那我又瞥见她耷拉着的两只高跟鞋。她听了我的谎话,仿佛真感觉肚子痛起来,两只脚一直在抽搐般的猛蹬,之前锃亮的漆皮已经被蹭得像大象的皮肤,我再也不能从中看到满天的星星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不仅要救她出来,看来接下去还要负责照顾她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她的身子轻轻抱起放在后座上。我怕开着开着她会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把安全带绕过了她的肩和腿,她就仿佛睡在一个吊床上那样舒服。但她好像还觉得别扭,忽然咳嗽了起来。我想大概是胃里的水反流了上来,忙停下车,又给她脑袋下垫了个东西。我开得很慢很慢,我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心中一乐,心想原来她这十几天下来吃了这么多饭,果然是长胖了啊。我一会儿看着前方,一会儿又往上看着镜中她熟睡的身子,我心道:“如果她能永远闭上嘴,那该是有多温柔美丽啊!”
不知不觉地,天又暗了下来。我已经开到了都市,这里的天穹都被入云的大楼所遮挡了,繁星所发出来的光芒也都被灯光所遮蔽了。我熄了火,就这么在黑暗中呆了好几个小时。我知道我必须呆到整个城市的人都在午夜昏昏沉沉地睡去,才能带她去我已经一年多没进过的家——我自己的家。
这是我唯一能安置她的地方了。黑暗中,我只能苦笑。现在,倒有一种我被她绑架的感觉了,是我自己被“麻烦”所绑架了吧!在阿勇和阿建扛着她进来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去看一眼呢?她这么穷凶极恶的踢我,我为什么还要把每一口饭都喂进她的肚子里呢?她这么骂我是个天杀的绑匪,我为什么还能憋着这口怨气将她带到自己家来呢?黑暗中,我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