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内孤本(第6/12页)
我当场就拍桌子说不可能,你这是逗我玩吧。
他笑了笑,居然扭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再理我。
这不禁让我大为光火,刚想发作,却突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转身就走。
走出书房门的刹那,我分明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他要我找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北京那本真正的《玉函经》,而是赝品。
丰哥那个“满汉全席”生意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第一,倒卖不合法见不得光的鬼货和贼货;第二,把高仿的假货赝品掺杂其中,高价出售。
所以仔细一想,苏正让我找的自然是《玉函经》的赝品了,而且这应该和丰哥的生意有某种关联。
不过这可不好找。大海捞针肯定不行,古籍在古玩市场上属于小众品种,普通的古董玩家是不会对此感兴趣的,专业玩这个的人又太少,所以这东西通常都是有价无市。因此古籍和陶瓷字画相比,商家自然是会选择更有市场的后者了,甚至连造假者都不喜欢伪造古籍,因为很容易吃力不讨好。至少我是从没仿造过什么古籍善本,所以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眼看天色不早了,我想趁着古玩市场还没关门,去逛逛打听点情报。
在夫子庙转了一大圈,几乎是挨家挨户去问了,结果做古本生意的不超过三只手,而且都是兼带着做一点。都说这东西不好卖,收了之后放个三年五载的都不一定能出手。
我打听了下,说自己想找一本《玉函经》,还暗示他们即便来路不正也没关系。但是好几家看来都不够专业,居然连《玉函经》都不知道,知道的也直接对我摇摇头说无能为力。
又找了几家铺子,有一家铺子的老板斜眼瞅了瞅我道:“假的你要不要?”
我一愣,心说居然还有人明目张胆地说卖假的,忙问道:“您这儿有?”
老板摆摆手道:“没有,我这店的本家可是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苏老,怎么可能卖假货。”
我听到这儿却并不觉得惊讶,毕竟齐佳那份报告已经清楚地显示了苏星海的产业有多大了。
“不过听说最近有很多人在找这玩意儿,所以你懂的,嘿嘿。”老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我当然懂了,中国的造假体系早就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尤其是渠道方面更是惊人,连市场热捧的海外回流赝品都是中国制造。在这个全民收藏的时代,那些普通的收藏者就成了这个产业链最大的牺牲者。因为他们懂得不多,很容易听风就是雨,而有需求马上就会有供应,就像这老板说的,必然是某个原因引起了古本收藏热,才会导致出现了很多假的《玉函经》。
眼见着在古玩市场是找不到线索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回去。
刚出了古玩市场的大门准备走,背后突然有人喊我“大哥”。我回头一看,有个人冲我一边招手一边跑了过来。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叫我大哥的人,年纪起码四十出头,长着一对三角眼,看起来就贼眉鼠眼的,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叫我?”等他走到跟前,我问他。
“是啊是啊。”他笑着点头。
“同志你别闹了,我这年纪像你大哥么?”
“话不能这么说,年纪都是其次,关键您是买主,是买主我就得尊重您,就得喊您一声大哥。”这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肯定是个混江湖的。
我摆摆手道:“说吧什么事,我还赶时间呢。”
他凑上来压低了声音问:“您是不是要找一个古籍善本,叫《玉函经》?”
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居然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了,忙问:“是啊,怎么,你有?”
“嘿嘿,不瞒您说,我还真有。”
“这东西可是海内孤本啊,你怎么会有的?”
“三角眼”连忙摇头道:“我说的可不是宋刻《玉函经》,那东西是国宝,听说在北京图书馆的什么特藏部里藏着呢,我怎么可能有啊。”
“那你说的是什么?假的?”
他连忙摆手一副很受辱的样子说:“您这么说可就是瞧不起人了啊。我说的是清代的仿宋刻《玉函经》。”
“清仿宋刻?”
“《玉函经》的故事您知道吧?”
我点点头:“知道啊,不就是铁琴铜剑楼那点事嘛。”
“那您知不知道,这《玉函经》在从铁琴铜剑楼遗失的那么多年里,曾经到过一位叫徐乃昌的人手里?”
“是那个清代的藏书家徐乃昌?”
我一说,“三角眼”立马竖起大拇指:“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没错就是他。这个徐乃昌得到了《玉函经》后,就请人仿造了一本。他请到的人是湖北黄冈的陶子麟,这人号称是清末四大刻工之首,最擅长仿宋刻。所以后来就有了两本《玉函经》,一本是真本的宋刻,一本是清代仿宋刻。”他得意道,“不瞒您说,您要是想要真本的,那您去跟国家说去。但您要是想要那本独一无二的清仿宋刻,这南京城里就只此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