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15/57页)

我才不会像狗一样听话地坐下,所以我就待在那里,他也没再跟我说什么了。

站在走廊里,我看着他光明正大,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进花园。近乎无声的空气中像枪响一样突然冒出了一声:“戴斯蒙德!”

男孩立刻转头看,手电也吓掉了,落到一处石头上,塑料外壳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滚到沙子上,灯光闪了一闪就死于横祸了。“父亲!”

花匠把手伸到口袋里,然后我周围的墙就落了下来,把房间里的女孩和玻璃柜里的那些都藏了起来,只剩下石头上的福佑和中庭里的我还留在外面。我还没跟花匠讲她也在外面。妈的。

我靠在墙上等着。

“你在这儿干嘛?我跟你说过里面的温室不准进。”

“我……我听艾弗里说到过这里,我就……我就只是想来看一看。对不起我没听话,父亲。”

光凭声音很难听出年龄。他的声音略高,所以听起来挺年轻的。很明显,他不太开心,很难堪,但是声音里没有恐惧。

“你怎么进来的?”

那蝴蝶能不能这样出去呢?

那个男孩——也就是戴斯蒙德吧——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几周之前,我看到艾弗里拉开过一个维修门的嵌板。他看到我在就关上了,但是我已经看到了那个面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艾弗里所有的密码都用那三个,我试了就进来了。”

我感觉艾弗里马上就要有第四个密码了。花匠不准我们在主入口周围闲逛,锁住的大门旁边不远就是洛兰的房间,在她房间前面是艾弗里的游戏室,现在已经拆掉了,然后就是医务室和餐厅兼厨房,文身室通向花匠的套间,还有我们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几个房间,不过大致也能猜到。不管他在那些房间里做什么,我们都会死在那儿。除了厨房,我们不会特别关注其他地方。平时无论是花匠还是艾弗里,没有离开的时候,总会有蝴蝴陪伴左右。

“你觉得你能发现些什么?”花匠问。

“一个……花园……”男孩吞吞吐吐地说。“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它这么特别。”

“因为它是私有的,”他父亲叹口气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把瀑布后的山洞旁的摄像机和麦克风撤掉的原因。因为他珍视隐私,所以他让我们以为我们也有隐私。“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心理学家的话,戴斯蒙德,你要学会尊重别人的隐私。”

“但是当隐私构成了毁坏精神健康的壁垒的时候,我就有义务从专业角度介入,以这些秘密为突破口。”

真有意思,惠特妮讲她的心理学讨论课的时候可没说过这种伦理术语。

“那你就要从专业角度保守秘密,烂在肚子里。”花匠提醒他说。“好了,咱们走吧。”

“你在这里睡觉吗?”

“有时候吧。咱们走吧,戴斯蒙德。”

“为什么?”

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花匠这么狼狈的样子也很难见到。

“因为我在这里觉得很平静。”他这么回答。“把你的手电拿起来。我陪你走回家。”

“但是——”

“但是什么?”他猛地说。

“你为什么要那么小心地守住这个秘密?不过是座花园而已。”

花匠没有立刻回答,我知道他一定想找个最合适的答案。是告诉他儿子真相,希望他帮忙保密,还是对他撒谎,等着将来哪一天儿子又不听话,然后发现了真相?还是他想的是更可怕的事情,觉得这个儿子和蝴蝶一样是可以由他任意处置的?

最后他说:“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一定要保密,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对你哥哥都不可以说。一个字都不行,听明白了吗?”

“嗯—嗯!听明白了。”声音里依旧没有恐惧,但是仿佛多了一些锋芒,又裹着一丝绝望。

他想让父亲以他为傲。

一年前,花匠跟我说过,他妻子很为自己的小儿子骄傲,他自己却没有。他听起来也不是失望,但是跟孩子母亲的那种一目了然的骄傲相比,孩子父亲的情感似乎不形于色。也可能父亲只是按捺住了心里想要表扬的话,等到确实看到该表扬的地方才显露出来。可能有很多种借口,但是这个孩子很明显想要让父亲以他为傲,想要感到自己有些成就。

傻孩子,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