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第5/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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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的第一个女孩不是在我后面进来的那个,而是她后面的那个,因为当时艾弗里把流感带到花园里来了,传染了一大批姑娘。
利昂奈特病得不轻。面色惨白,流汗不止,蜜棕色的头发贴在脖子和脸上,抽水马桶成了比我更亲密的好友。福佑和我都让她待在床上,让花匠自己处理自己的烂摊子,可是只要墙升起来,她就披上了衣服,跌跌绊绊地赶到走廊里去了。
我赶快也系好裙子,一路小跑着跟上她,一边责备她,一边把她的胳膊搭到我肩上,搀扶着她。她晕得厉害,不扶着墙根本走不了路。那次,她也不像平时那样见到玻璃柜就害怕,五年来,她一直怕玻璃柜。“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因为必须得有人去啊。”她小声说,一边忍着不让自己呕吐,紧接着又一次让自己憋住。在前面十八个小时里,她差不多一直跪在马桶旁呕吐,现在还是。
我当时不愿意去,根本不愿意去做接待。
也许,我永远不愿做接待。
花匠对猜年龄一事很有一套,真的很有一套,比我耳闻过的那些在集市上占卜什么的人强多了。一些女孩进来时是17岁,但是大多数进来时是16岁。他不会绑架那些小于16岁的女孩子——只要他认为女孩子大概只有15岁或15岁不到,他就说另选吧——但是如果女孩子年龄再大一点的话,他也不要。我估摸着,他是想尽量让女孩子们在这里待上五整年。
跟他俘获来的女孩谈这些事,他觉得很舒服……也有可能他只是跟我聊这些事很舒服。
新来的女孩还在我刚来的时候醒来的那个房间里,身上一丝不挂。我是慢慢醒过来的,当时还有人在旁边,而她当时只有一张淡灰色的床单陪着,其他什么都没有。她肤色较深,再加上她的长相,大概是混血。后来才知道她是墨西哥和非裔混血。她比福佑高不了多少,可是胸围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是绝佳的成人礼礼物,可她又那么虚弱,像一根纤细的芦苇。一边耳朵上打了一圈的耳洞,另一边也差不多。鼻孔边和肚脐上也有穿洞。
“他为什么把环都拿掉了?”
“他大概觉得俗气吧。”利昂奈特呻吟着说,顺着马桶边沿倒在了地上。
“我来的时候两边耳朵上都打了洞,现在还有。”
“他可能觉得你这种档次比较高。”
“右边耳朵还有软骨环呢。”
“玛雅,别招人烦行吗?我已经够难受的了”
奇怪的是,她这么一说,我就立马不再说话。我不说话不只是因为同情她的悲惨状况,我同时察觉到她情绪不好。想弄明白花匠为什么做这档子事根本就是白搭,而且也实在没有必要。我们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可以了,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你现在哪儿都去不了,还是待在这儿吧。”
她挥了下手,就闭上了眼睛。
餐厅旁边的厨房里有两个冰箱,一个冰箱里装着食材,因此一直上着锁,钥匙在洛兰身上。另一个冰箱里装着饮料和零食什么的,是我们两餐之间的点心。我给利昂奈特拿了两瓶水,给我自己拿了一瓶果汁,然后又从图书馆拿了一本书。我一边读书给她听,一起等着新来的姑娘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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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还有图书馆?”埃迪森惊讶极了。
“嗯,有啊。他想让我们开心点儿,也就是让我们有点儿事做。”
“他给你们看什么书?”
“只要是我们想看的书,那里都有。”她耸耸肩,躺在椅子靠背上,双手随意交叉着抱在胸前。“刚开始都是些名著之类的,但是有些真心喜欢读书的在门洞边贴了心愿书单,然后他就会时不时地拿过来十几本新书什么的。还有一些人有自己的私人藏书,是他送的礼物,可以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就是那些喜欢读书的其中之一。”
她回了他一个厌恶的表情,然后想了想:“哦,对了,刚刚讲的时候你不在。”
“讲什么?”
“讲在花园里待着有时候无聊到死。”
他低声说:“那里还无聊,肯定是你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她听了却大笑起来。
“是我自己选的话就不无聊,”她附和着说,“但是那是在进花园之前。”
维克多清楚,他这时应该把话题拉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上,可看到这俩人好不容易同频了,还挺有喜剧效果的,他就不再坚持,也刻意忽视了女孩撒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