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第6/8页)

萧致武目露一丝激赏:“不错,难怪月儿会喜欢王爷,您的风姿确实是万里挑一,论沉稳,犬子尚且不如。”

“萧先生谦虚了,你这一双儿女教得极好。”李成轩由衷地说道,“平心而论,我要感谢先生把西岭送去镇海,促成我俩相遇。”

“王爷客气。”萧致武见对方气息沉着,没有一丝慌张,不由提高几分警惕。

李成轩便假装环视四周,随意开口:“这就是王子安诗里的秘密,武后设下的复辟据点?”

“不错。”萧致武竟坦然承认,“当年王子安去交趾县探望其父,路过南浦时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打听到则天皇后要策反几个藩镇。他大惊之下欲告发此事,又不敢轻易

相信别人,求助无门。”

“于是,他便在受邀滕王阁饮宴时写下一篇《滕王阁序》,将这秘密藏在了其中。他嘱托宴会的主人阎放将此文送给他的好友骆宾王,请骆宾王按《秦王破阵乐》的韵律唱和。”

“按《秦王破阵乐》唱和,就能解开这个秘密?”李成轩有所存疑。他在皇室中熏陶多年,也略懂音律,实在想不出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萧致武倒也耐心解释:“王子安与骆宾王皆擅五弦琵琶,他藏在《滕王阁序》中的几个字,是破阵乐中唯一用到第五弦的。这应是他和骆宾王之间的某种约定。”

李成轩恍然大悟:“这一招很是高明。”

“高明?”萧致武嗤嘲,“只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阎放修缮区区滕王阁都要广邀文士饮宴,可见是个喜好酒宴音律之人。王子安大意了。”

李成轩沉默不语。的确,王勃大意了。

“因为阎放对《滕王阁序》太过欣赏,并未及时送给骆宾王,反而将它装裱之后挂在府中,命人按《秦王破阵乐》的韵律弹琴吟唱。这便导致了秘密的泄露,被人告发于则天皇后。”萧致武边说边笑,“天意如此,是要成就武周大业。”

“可惜,可惜。”李成轩却是摇头轻叹,又问,“那王子安的死因呢?也是武后所为?”

“不,则天皇后还未动手,他便在返程途中死于南海,是个意外。”萧致武再度笑道,“

真乃天意。”

确实是天意。毕竟武后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开辟武周王朝做了女帝。倘若当年王勃能及时上达天听,历史的结局是否会就此改变?

不,不会。以当时高宗对武后的宠信而言,他大约只会一笑了之,根本不会相信。这才是天意。无论当年内情如何,都改写不了史书的结局。

李成轩万分感慨之余,不忘细算眼下的时辰,正打算再寻个话题拖延下去,却见萧致武已缓步走到石墙边,于幽暗中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

刹那间,四周墙壁突然露出二十个小孔,每个小孔中伸出一盏铜质宫灯,不点而亮。

李成轩这才发现,这四面石壁上分别挂着工笔人物肖像画:北、南、东三面墙上挂的都是男子肖像,只有西面墙上挂的是名女子。四幅画像下都写着一个名字和生辰年份,而这四人无一例外都姓“武”。

“这是历代‘康兴殿下’的画像?”李成轩主动问道。

“不错。”萧致武缓步走到西面墙下,指着那唯一一幅女子画像,说道,“我萧家世代效忠则天女帝,奉命守护康兴殿下,迄今为止已是第四代。”

李成轩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毫无疑问,那唯一的女子画像画的就是西岭月。画匠画得很传神,她灵动的眼眸、如花的笑靥都跃然纸上,只是面貌尚且稚嫩,看起来至多十六七岁。

而在她的画像下面,以楷书写着一个名字:武继

月,生辰也不是贞元五年七月初七,而是当年八月初一。

李成轩默默记下,念了一遍:“继月?可有说法?”

“先太平公主闺名‘令月’,殿下是其唯一的女后嗣,故名‘继月’。”

“原来如此。”李成轩对西岭月的一切都很有兴趣,又问,“那‘西岭月’之名,因何由来?”

“不怕王爷笑话,只因殿下的画像要挂在西墙,此处又在太平山中,老朽便随意取了‘西’‘岭’二字。”

“倒也巧妙。”李成轩随口笑回。

萧致武很骄傲:“老朽知道王爷眼高于顶,寻常闺秀根本入不了眼。殿下也算老朽抚养长大,她能得您青眼,老朽与有荣焉。”

李成轩但笑不语,静等下文。

果然,萧致武终于说到正题:“王爷是李唐皇嗣,太后嫡出,若论出身,我家殿下与王爷是门当户对。”

“我只是个通缉犯。”李成轩不动声色,“况且,我也并不看重门第。”

萧致武被他驳了一次,也不生气,只问:“难道王爷就没想过,与我家殿下光明正大地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