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槐精坟(第7/11页)

没想到皮包骨突然来了一句:“我刚才试着下去,可是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我这才发现他的一条腿上绑着破布条,他的上衣成了露腰装,捆绑着的伤口还渗着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出什么意外了?”

“哦,没什么,只是绳子突然断了,我的腿正好刮在树枝上,所以就受了点儿伤。我正想回村子再找一捆绳子。”

绳子突然断了?皮包骨的分量不重,一般麻绳绝对能承受他的体重,这么看来绳子断裂说不定跟“那东西”脱不了干系。皮包骨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我知道,其中的过程必定是惊险万分。

“谢谢你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件事。”皮包骨的语气难得地温和,“今晚我会进槐坟找槐树花,明天你过来拿吧。”

“不行。”我断然拒绝,“你已经受了伤,怎么能再下槐坟呢,不如明天……”

“明天?”皮包骨嗤笑一声,“我还有多少个明天可以等?”

我讪讪道:“那不如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的阳气好歹比一个人重一些。”

“你的身手不行,我不可能分心照顾你。”

这样一来,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突然想到老蔡头先前说的,不能放祭品进入槐坟,于是急忙跟皮包骨说了。

“你回去吧。”皮包骨表示了解后大踏步地走了,真看不出他是个受了伤的人。

我无法,也只好离开。其实刚才说要跟皮包骨一起进槐坟只是一时意气,我没有皮包骨的身手,况且我虽然爱多管闲事,却不是个鲁莽的人,为了一时意气搭上小命也不值。

这一夜,我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跟老齐请了一天假,老齐很少批假,看我一脸怨恨才勉强答应了。

我一路上万分忐忑,希望能马上赶到绊马屯,又怕到时听到皮包骨出事的消息。远远看到绊马屯房屋的轮廓时,这种忐忑就越发深刻,以至于我听到村口的喧哗声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皮包骨出事了!

一大群人围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就连应该上工的木把们都在场。人群里传出议论声,说的尽是“手段好残忍”、“不知是谁干”的一类话。

我两腿直发软,勉强挤进人群,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蹲在人群里的人是胖子,他顶着揪成一绺绺的头发,脸黑如锅底,在他脚下躺着一头体形不大的死猪,一条半米长的死鱼,还有一条毛色金黄的死狗。鱼离开水必死就不用说了,光看猪和狗,好像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拧断了头,猪和狗的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

我的心突地一跳,黄神汉要求的祭品都必须是活物,不用说,这些死鱼死狗都是皮包骨的杰作了。

我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胖子痛不欲生的模样自不必说,周围的木把们都一副惧怕的神情。

我收回视线,向皮包骨住的屋子走去。

农村地方,一般人家都很少有空闲的房间,所以皮包骨和另一个木把同屋主一家住一起。我看到皮包骨躺在土炕上,衣服穿得好好的,也看不出身上受过什么伤。

我一进屋,皮包骨立即从土炕上坐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不过动作仍然很矫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递给我,我轻轻接过,布包轻若无物,但我知道,里面肯定放着槐树花。

“你还好吧?”我忍不住问他。

皮包骨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差点儿死了。不过我这人命硬,轻易不会死。”

“那个……祭品是你搞的鬼?”

皮包骨点点头:“那些祭品不好找,老杨一时半刻不会有动作。不过,昨天又有两个人莫名受伤,现在还躺在炕上起不了身,估计老杨快要压不住了。”

这就是灾祸发作的前兆吗?

我揣着蓝布包回到百草镇,一路琢磨老蔡头到底要槐树花干什么。

老蔡头看着放在蓝布中间的一串白色槐树花,面露欣喜。他回身从院子角落里的鸡笼子里抓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大公鸡的样子十分威风,鸡冠比鲜血还红上几分,老蔡头把槐树花丢在大公鸡脚下,然后退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公鸡如饥似渴地啄着槐树花,直到把槐树花吃了个七七八八,老蔡头才满意地放开大公鸡,让它在院子里散步。

“你要槐树花就是为了给鸡吃?”我想皮包骨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喷血。

老蔡头笑了笑:“这不是普通的公鸡,这只鸡我养了将近五年,还是只童子鸡。都说公鸡血是至阳之物,辟邪最厉害,其实公鸡本身就是极好的辟邪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