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2.第二天:死亡的嫌疑人(第4/10页)
“因为有的人比我们更急。”
“谁?”
“当然是我老师了。”郑铎发动了汽车,“他得了胰腺癌,活不了多久了。”
我大吃一惊。从外表可看不出陈键得了这么重的病。
“既然他得了重病,他怎么没在医院治疗?”
“我劝过他了,他说与其在医院插管子,不如在家听相声。胰腺癌的治愈率本来就很低,总之,他说服我了。”他口气平淡地说。
他把车开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周霖家。
周霖听说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我也很想知道我父亲是谁。不过别误会,我对他没什么期待,毕竟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既然是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就想知道他是谁。”她说。
一如郑铎的沉默和迅速,我们几乎没费什么时间,就完成了这件事。
接着,郑铎答应送我到王宝国的家。
在途中他问我:“听说你失去了记忆?”
“是部分记忆。”
“这么说是真的?”
“没错。”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我,“酷啊……”
没想到还有人是这种反应。更古怪的是,他好像还挺羡慕我。
“如果你经历了,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我说。
他咧嘴一笑,“人总得经历点坏事,才会显得不一样,不是吗?——你现在就很不一样。”接着他又露出略微遗憾的表情,“本来我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特别的。但现在好像输给你了。——失去记忆是什么感觉?”
“不知所措。有时候觉得灵魂和身体不在同一个地方。”
他羡慕地打量我,随后点头,“COOL!”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感叹。我觉得他是个怪胎。
根据案卷资料,王宝国没结过婚,1927年出生的他,现年82岁,是个孤老。不知道年事已高的他,能否记得当年的事。目前他仍住在原先他跟他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
郑铎把我送到弄堂口。
“要多久。要我等你吗?”自从知道我是个失忆者之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好转。
我可不想浪费这种好意。
我让他等我一刻钟,到时候再打电话告诉他是否需要他接我走。
“好吧。”他下车替我打开了车门,“我会在巷子里找个地方停车,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临别时,他甚至还朝我笑了笑。
我快步走进那条年代久远的老式弄堂,很快找到了王宝国所住的门牌号。底楼的门开着,走进去是个公用厨房,再往里是楼梯,因为没有灯,我摸索着上了二楼。
王宝国家的门关着。我敲了一会儿门。这时,楼梯上有人经过。
“你找老王?”问我的是邻居大妈,大约五十多岁。
“是啊。”
“你是他家亲戚?”
她这么问,我马上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拿出了警察证。
大妈一看,立刻就对我说:“老王昨天死了。”
我大吃一惊,“死了?昨天?”
“其实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但是昨天才被发现,因为楼道里有味道了,”大妈皱皱鼻子,“而且他好几天没露面了,我们打电话给他,也没人接,所以就找了居委会,他们撞开门,结果发现他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已经死了。”
大妈在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拿出了手机。我需要郑铎帮忙。
没过多久,郑铎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在邻居大妈的帮助下,找到了居委会。一名居委会干事为我们打开了王宝国家的门。
就跟很多老式里弄的房子一样,这里只有两间房,一间是25平方左右的主屋,另一间是狭长形的卫生间。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有个白色粉笔划的人形,这应该就是当时王宝国被发现的地方。
“他们说是脑溢血。”居委会干事以知情者的口吻对我们说,“他之前中风过一次,手抖得厉害,连筷子都拿不住。本来我们想给他找个护工的,但他坚决不要。他说他一个人习惯了。你们看,结果呢!警察说,他本来可能是想刮胡子,可是手不利索,割到自己的耳朵了,后来大概是受了惊吓,一不留神就跌倒了,这以后就没能再站起来。所以我也跟我们这里的老年人说,干什么都行,就是千万别逞能,该找人照顾的时候,就得找!”
我发现在卫生间的洗手盆里有不少血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场景,一个老头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拿起了刀,也许他是想刮胡子,但那把刀却移向他的耳朵……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灭门案的部分细节。只是巧合吗?
我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怀疑王宝国的。
他是偷切尸体的嫌疑人,他是恐吓徐子健的嫌疑人,他又是个孤身男子,他有条件单独外出去干点什么,而不被人发现,另外他跟徐子健很熟,他了解徐家的情况,也许他能很容易弄到一把徐家的钥匙……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