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我母亲(第2/6页)
“我母亲是从毁坏的汽车底下被挖出来的,她伤得很重,在医院里经过几个星期的抢救,才活了下来。”小塔兰特说着说着,一下子就想起了车祸后那漫长的几个星期,她还清楚地记得,在那段时间里,父亲几乎都是在离家数百英里远的医院里度过的,家里只有她自己,这让她感到非常孤独。
“她的容貌全都被毁了。”她突然说道。
“当你看到她那个样子时,是不是很不舒服?”韦莱茨医生低声问道。
坦率地说,刚开始也许是很不舒服,不过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啊!况且她也知道,过几年后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车祸后的第一年,尽管父母都不在她身边,但在露西姑妈的悉心照顾下,她的生活还是很愉快的。
后来,父亲公司的主管看到他既要工作,又要到医院照顾妻子,还要牵挂家中幼小的女儿,十分辛苦,就暂时将他调到俄亥俄州的一个小镇工作,因为小镇离母亲住的医院很近,这样,父亲就有机会来看望她,但父亲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停留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过了不久,母亲就出院回家了,父亲为了便于照顾她,就租下了紧挨着露西姑妈的一栋房子,实际上,从那以后我就有两个家了。
在一个家里,那个女人像幽灵一般,总是悄无声息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是要做什么,她总是把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将阳光挡在外面,她还一刻也离不开自己丈夫;而另一个家就是露茜姑妈家了,因为每当母亲需要治疗或休息时,父亲就会让我住到那里去。”
事实上,小塔兰特非常喜欢姑妈的那个家。
“后来,当你知道母亲又要离开一年时,你是什么感觉?”韦莱茨医生问道。
小塔兰特想了想,说:“我很高兴。因为,自从发生车祸后她就彻底改变了,我说的不仅是指她的容貌,而且还有她的整个举止,她以前总是很快乐、很开朗,但现在完全变了!我们家的人都知道,等母亲到三十五岁的时候,就是去年,也就是车祸后的第六年,她就能合法地继承叔叔的遗产了。”这时,小塔兰特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继续说道,“我听父亲说过,她的脸通过整容手术就能恢复正常,为了让我了解这件事对她的重要性,父亲还仔细地向我解释过。所以,当她要离家去做整容手术时,我很高兴,尽管时间很长,但我知道,那样她就能继承叔叔的遗产了。”
“噢,”韦莱茨医生若有所思,“那么在她继承遗产前,你父亲没有打算给她做整容手术?”他问道。
“没有,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比如她要学习走路,学习使用双手,她被烧得很严重,不仅要进行皮肤移植,还要进行其他方面的治疗,这些事情总不能同步进行吧。”
“你说得对,做这些的确需要时间。”韦莱茨医生点点头说。
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小塔兰特认为自己有必要继续为父亲辩护,她看着韦莱茨医生,认真地说:“为了母亲,父亲几乎用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而露西姑妈的收入又很少。”
韦莱茨医生温和地说:“我想可能还有保险金。”
小塔兰特则解释说:“我听露西姑妈说,那点儿保险金少得可怜,根本无济于事。还有,车祸的责任虽然在那对年轻夫妇身上,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亲戚,所以也无法赔偿。再说,父亲又不愿意找人去借钱,所以经济非常拮据。”她停了停,似乎有些放松地说,“如果母亲继承了那笔遗产,就解决大问题了,可以支付整容手术那昂贵的费用了。”
小塔兰特又记起自己和露西姑妈一块儿等待父母回家那天的情景,她兴奋地说:“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我一大早就急切地盼望着。上午十点多钟,我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欢笑声,要知道,自打车祸发生后,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这种笑声了,当时我高兴极了。”
韦莱茨医生看得很清楚,小塔兰特说这些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沉着脸说:“我原本答应姑妈跟你说,可是现在我先说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告诉你,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母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韦莱茨医生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过了一个星期,小塔兰特禁不住姑妈的催促,又来到韦莱茨医生这里。这一次,韦莱茨医生照样先听了一遍她的讲述,然后温和地建议说,“我想,你也许应该试着从你父亲的角度来看这件事。”
“什么?从他的角度?”小塔兰特的声音有些不安,她盯着韦莱茨医生的眼睛,愤愤地说,“他认为我是在嫉妒,嫉妒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