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星(第5/12页)
沈槐惊异,小声问狄仁杰:“大人,您看这是……”
狄仁杰冷哼道:“假如本阁没有猜错,这些都是畏于瘟疫,想要出城逃难去的百姓。”他抬眼看了看身边那干战战兢兢的官员们,沉声道,“你们谁可以向本官解释一下这里的状况?”官员们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在刺史府中发放过神水的录事参军哆嗦着来到狄仁杰跟前,勉勉强强把事情陈述了一遍。
原来庭州城近十年来一直靠发放神水控制春夏的瘟疫,今年没有发神水,瘟疫从一个多月前就零星出现,累积了这些日子以后,终于在几天前突然呈现全城爆发之态。得病的人数成倍增长,又因为没有有效的医药,病势也异常凶险。庭州城的百姓深知这瘟疫的厉害,见此情景便开始纷纷外逃,武重规无奈,只得颁布钦差敕令,将四门紧闭,并派出瀚海军镇守,严禁百姓出入。此举反而更加剧了人们的惶恐,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刺史府和城门前,庭州城里的局势这两天来已近乎失控了。
“原来是这样!”狄仁杰目光如箭,射向身边的官员们,“尔等身为一方父母,怎么如此懈怠!本官来时的路上便听说,庭州已有十年未发瘟疫,为什么今年又犯?还会爆发到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众人再度抖成一团,最后还是录事参军大着胆子,向狄仁杰提了神水和裴素云的相关始末。
“裴素云……裴素云……”狄仁杰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只觉舌尖异常苦涩,武重规书信里提到的这个女人,让狄仁杰还未谋面就已恨之入骨,此刻想问的话竟然问不出口。沈槐见状,便向那录事参军询问裴素云目前的状况。录事参军回答,裴素云自安儿被劫后,又伤又急,虚弱不堪,始终未曾清醒。若要控制瘟疫,这女巫应该是有办法的,但目前看来,想让她振作,除非能把她那白痴儿子找回来。
录事参军说完,见狄仁杰阴沉着脸不作声,便又硬着头皮对狄仁杰拱了拱手,嚅嗫道:“狄大人,那个、那个袁从英校尉反……出刺史府,据称就是为了去找裴素云的孩子。所以、所以下官们觉得,莫不如先去寻得那袁从英……”
狄仁杰双目灼灼,怒不可遏地喝问:“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说袁从英是为了那女巫的白痴儿子反出刺史府?”
录事参军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狄仁杰又点指众人:“武重规这两天不是都在全城搜捕袁从英吗,怎么还没找到?朝廷要你们这班无能之辈到底有何用?”
这下子庭州城的大小官员全部呼啦跪倒,再无一人敢吭声。沈槐见狄仁杰面色煞白,赶紧上前搀扶,就觉狄仁杰的胳膊颤抖个不停,心中着实难受,轻声劝道:“大人,您消消气,您别……”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沈槐啊,刚才武重规说乌质勒驻扎在沙陀碛东沿?”
“是的,大人。说是已向瀚海军缴械了。而且,好像景晖兄也在他那里。”
狄仁杰微微颔首:“好,好啊。咱们现在就去会会乌质勒。”
自从布防在沙陀碛东线,瀚海军并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情。三天前梅迎春带着五千铁骑闯出沙陀碛,也是有惊无险。然而这天清晨到正午,镇守沙陀碛东侧的瀚海军沙陀团却一连碰上了两件怪事。首先是清晨时分,如常沿着沙陀碛东线巡逻的守兵,突然发现大漠之上出现了一大群骏马,懒散地逡巡于沙陀碛边缘的零星绿洲之上。经过仔细观察,瀚海军断定这些马匹全是第一流的突厥战马,神骏超逸,极为罕见。按推断,这样的骏马只可能属于突厥某部的骑兵部队,可却偏偏只见马匹不见骑士。十多名牧民打扮的人管理着这数千匹骏马,形迹颇为谨慎,只在沙陀碛里的几块绿地小心翼翼地放牧,看样子与普通的游牧民十分相仿,但马匹的数量和品质,又绝对不是一般游牧民所能有的。守兵远远地观察了整整一个上午,认定这些骏马来历非常、十分可疑,便向上官做了汇报。
负责当天防务的军官正想再往上报,突然几名守兵往营帐里抱进两个小孩,说是在沙陀碛东侧找到的。这岂不又是桩咄咄怪事?看这两个孩子,大点儿的才十岁出头,小点儿的不过四五岁大,没有大人带领怎么会跑上沙陀碛这样的严酷大漠?据发现他们的兵卒说,当时这两个孩子合骑在一匹小马之上,刚跑出沙陀碛就从马上跌落下来。等过去看时,两个孩子都已昏迷不醒,那大孩子手里却还死死地搂着更小些的孩子。大人们一阵忙乱,又是喂水又是验伤,大孩子从马上摔落时撞到了脑袋,伤得比较重些,小孩子倒是毫发无损,两个孩子都明显脱了水,唇裂皮绽,浑身发烫,看得叫人心疼不已。因孩子们没有清醒,无法问出来历,军官正在发愁是否要汇报,营帐门前,一位身型魁伟的老人疾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