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个衣冠楚楚的陌生人(第3/8页)
“米娅很尴尬,她扔掉手里的垃圾袋,从帐篷里跑出去。我走到哈坎的面前,建议他追过去看看。这个家伙仇视地盯着我,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定是没少喝酒。他告诉我,别多管闲事。当他从我身边挤过的时候,他把手臂绷紧,挨着我的那只手握成拳头,紧贴住我的下身,坚硬的指节隔着棉衣挤压着我,我差点透不过气来。他把一切伪装成一场事故,这样如果我尖叫的话,他是不会承认的。他会说我在撒谎,或许他还会说因为帐篷里很拥挤,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我。”
“回到酒水帐篷里,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仿佛已经在我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强调“下身”这个词,或许是想让我对她当时的感受理解得深刻点。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成功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这件事。她还有其他的目的吗?或许她觉得我现在过得太舒服了。在经过了最初的友善和亲密之后,她打算警告我,接下来的真相很残酷,她会把暴力和黑暗展现在我的面前。
她从记事本的下一页里拿出了另一张请柬,明显比方才那张制作精美。她把两张请柬并排放在桌上,让我仔细查看。
“这是当地人聚会的请柬。不用我说,你已经看出来质量的差异了。看看那上面我们的名字,多漂亮的书法。他们甚至还写上了我的中名译者注:英语姓名的一般结构为:名+中名+姓。但在很多场合,中名往往略去不写。——艾琳,但是没有你爸爸的。奇怪吧,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我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自己的中名。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也需要细心地查访。它只能被理解为一种警告,这些人能接触到我的私人信息。这是哈坎的惯用伎俩,他要告诉我:别再调查了,如果我继续和他作对的话,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妈妈,他们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
“他们知道弗莱娅的事!如果他们真把它传出去的话,我就完了。那些谣言曾经迫使我离开自己的家。在我父母的眼里,我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就算那不是真的也不行。哈坎会在吃晚饭时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妻子,然后那个女人又会在喝咖啡的时候悄悄告诉她的朋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这里的人就都会知道了。我不想再看到人们诡异的眼神,我也不想再次生活在谎言当中。就算我会努力地变得坚强,也会费尽心力去忽略它们,但最后我还是会被谎言打败。到那个时候,我将别无选择,只能卖掉我们的农场,再次背井离乡。只要哈坎知道了弗莱娅的事,他就得逞了。”
“但是,在弗莱娅的事被发现之前,我还要继续我的调查。我不会活在恐惧之中,这次的仲夏节庆典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可以观察社区邻居之间的互动,我决心利用好它。尽管庆祝活动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热烈,但是随着大家酒劲上涌,防范心就会下降。这个时候我会开始探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一次当我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哈坎的夏季烧烤派对上时,大家都在看着我,但是这一次,角色发生了变化,我是观察者。我不会把精力浪费在自己的名誉或是形象上,我不在乎他们喜不喜欢我。我的目的就是要看看是哪个男人搭上了米娅。”
“刚才我向你保证过,不会浪费时间描述细节,除非它是必要的。但我要告诉你,那天,天空阴云密布,一场风暴即将到来,那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令人不安的仲夏节。我希望天气能好转,因为这样的日子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之前一天,游客们享受着醉人的夏日,灿烂的阳光和明亮的蓝天。他们彻夜狂欢,畅饮啤酒直到醉倒在草地上。而今天,迎接我们的只有刺骨的寒风。组织者能够保证派对的每一个因素都优于前一天,除了天气。”
“尽管雨下得很大,我还是想步行去参加聚会。我决定穿上瑞典传统服饰,把头发扎成辫子,手里再拿上一束鲜花。我的中名问题一度使我焦虑不安,这套衣服是为了使我看上去像个无害的傻瓜。如果有任何人怀疑我已经接近了真相,这套衣服足以打消他们的疑虑,他们会嘲笑这个穿着蓝衣服和黄裙子的蠢女人。克里斯抗议说,我是在丑化自己,他看不出来,这对让我们更好地融入社区有什么帮助。他并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放弃了,对这个地方来说,我们就是可有可无的,我们永远也无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也不再奢望得到那些人的友谊,我就是一个陌生人。当然,这些话都不能对克里斯说,我只好装傻充愣,完全无视他的抗议。我跟他说,我之所以打扮成这样,是因为这是离开瑞典这么久之后的第一个仲夏节,我就是想让它与众不同。他非常沮丧,没有和我一起出发,而是去搭了哈坎的便车。他说,假如我坚持想表现得如此幼稚的话,他可不想和我一起犯傻。我是看着他离开的,我曾希望我俩可以一起调查,因为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但他失去了我的信任。所以我只能独立作战,穿着民族服饰,肩膀上背着破旧的皮革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