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夷枝(第2/2页)
“左右周管家心里,还是记挂着咱们这边的。”
“不然也不会来得那样快。”
清松撇了撇嘴,“那老头儿一副心生了十窍,九窍半都落在闲枕阁那边。”
“您若不是今儿在那边出了事,小的可不信他有这样殷勤。”
“要不您走了仨月,怎么也不见他着上几分的急?”
“叫你住嘴,你倒说得更起劲,”周潋动了动两条僵疼的膝盖,“这园子正经的主子在闲枕阁,他是管事的,自然要盯着正头主子看。”
“肯对咱们分出心来,已经算好了。”
他有些艰难地将自己挪到榻中间,扯过条锦被只盖了一角,阖上眼道,“日头晒久了,头疼得很。我眯一会儿,你在底下候着,等药取来了,就收好,不必来回我。”
事儿大约是取药的工夫传出去,此后几日里,来探病的人一拨挨着一拨,周潋懒得应付,只躺在楼上,一概推说身子不爽,叫清松去打马虎眼。
闲枕阁那边到底没再传过来话儿,只是府里的东西挨着番儿地送,伤药,吃食,并各色衣料,一日总要来上几回。
周潋自然清楚这背后是谁的意思,瞧着那堆东西,眉就不由得蹙着,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窗前风冷,沾湿的布料坠着,不大舒坦。他抬手要将窗子合上,无意之间一瞥,视线倒落在另一样物事上。
许多日了,那只雕镂香炉依旧搁在原处,没有主人来接续,空摆着,落了薄薄一层灰,碧釉光泽都黯淡许多。
周潋瞧了一会儿,随手拿起来,捏着衣袖擦拭几下,擎在掌中细看。
上次匆匆之间,竟也未来得及问。空雨阁久无人居,向来门户紧锁,那姑娘到底是生了怎样的法子,才将这香炉摆在二楼窗阁之上的。
总不会……他将视线移去窗畔那一株辛夷上,总不会是顺着树桠攀援而进?
眼前闪过那日凌霄花架下的迤逦红裙,他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自觉荒唐。
大约是找人讨了钥匙罢。
诸事烦乱,鲜少能抽出空闲来。昨日使唤了清松出门,他不耐烦呆在房中,撑了伞去逛,不自觉地沿着路走,兜兜转转,又到了那片花架下头。
雨疏风缓,落红委地,前些日子还开得极艳的花枝早已谢了,叶仍是稠的,浓淡绿梢里,几乎瞧不见半点红了。
他在架下立了片刻,惘惘然,心中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临走时,倒像是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意头。
指腹触在香炉底部,温润的玉质上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他将香炉调转过来,身子微微侧着,就着光细看。
曲笔似藤,点若峰石,是一个“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