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复相逢(第2/3页)

“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举!”

“那林家是什么东西,从前给我周家提鞋都不配,如今竟也堂而皇之地成了王爷的座上宾,同我一道平起平坐,连那贡缎和……的利润都要分去三成,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潋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攥紧,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里已无丝毫破绽,“父亲说得这些,儿子一概不知。”

“儿子便是再蠢,也知晓林家同周家势同水火,断没有帮着旁人,反倒来坑害自家的道理。”

他抬起眼,目光澄澈,无半分藏私,“儿子不知父亲因何起疑,但儿子敢以此身担保,同此事绝无干系。”

“儿子先时虽不赞同与靖王合作之事,却也不至自毁长城,坏了周家生意。”

说罢,深深拜下去,“还望父亲明察。”

周牍心中原是有八分笃定,存了满腹的火。恨不得兜头发出来,此时听了周潋这一番剖明,却不自觉地减到了五分。

他抬了抬眉,半信半疑地问道,“当真不是你?”

周潋垂眸,“父亲若不信,尽可去查实。若有证据在前,儿子万死以抵。”

“罢了,”周牍捏了捏眉心,“若不是你,那便最好了。”

他想一想近日那几笔糟心的生意,连带着靖王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更觉头疼,“只是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小人作祟。”

周潋沉默一瞬,袖中的手指微微松开,沁了湿漉漉的汗,声音滞涩,“谢执……”

周牍冷哼一声,“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就将你迷得找不着北了?”

“今日你肯为了她擅闯竹轩,明日她一句话,你是不是就该把刀架到我这个当爹的脖子上来了?”

周潋悚然一惊,咬了下舌尖,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低声道,“今日之事,是儿子情急之下不察,才失了礼数。儿子自请领罚。”

“只是谢执……他身子一向不好,还望父亲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你倒肯心疼她,”周牍嗤笑一声,“为这样一个女子,引得你我父子失和,实在是红颜祸水之流。”

“求父亲放过他,”周潋拜下去,心口好似被戳了一刀,空洞洞地泛着冷,机械地开口,声音像浮在天际,茫茫的一片,“儿子愿……”

“愿将他远远地送出府外,此生再不见他。”

“你当真舍得?”周潋站在他身前,一双眼乌沉沉的,目光锐利,带着几分审视意味,“也下得去手?”

周潋手指微颤,舌尖泛起咸腥气息,他抿了抿唇,“儿子愿意。”

“只求父亲宽容。”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周府的院墙那样高,被困在里头的,又何止谢执一个?

他连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分出余力去护另一个?

能放他走……也好,至少他是安全的。

明明想明白了此节,可不知为何,却半分解脱之心也无。被咬破的舌尖迟来地泛起疼,疼痛像是要沿着血脉蔓延到心口上去,疼得那一处皮肉发木。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耳边阵痛的嗡鸣声响,他听见周牍开了口,语调沉沉,“罢了。”

后者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叹出一口气,“你若真喜欢,就留着她吧。”

周潋近乎惊愕地抬起头,“父亲……”

“这天底下,哪有做爹娘的拗得过儿女呢。”

周牍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慢慢地坐回椅上,“王爷那里……你若不愿,我也不再逼你。”

“往后,你乐意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罢。”

周潋形容不出心中情绪,万千交织在一处,成了一片茫然,他只是下意识地俯下身去,重重拜下,“多谢父亲。”

“起来吧,”周牍虚虚在他臂上一托,“你今日大约也累了,待会儿叫厨房炖盅百合猪肺汤给你送去,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只有一条,你记着,”他对上周潋的眼睛,眼底神色一晃而过,叫人看不清楚,“周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你的一颗心,无时无刻须得向着周家,绝不可生出外心。”

“否则,周家便再不能容你。”

“是,”周潋面色平静,从容答道,“儿子谨记。”

周潋走后,周牍在书房坐了许久。

案上的灯烛投出巨大的影子,映在书架挨着的白壁之上,微微地晃。

他闭着眼,心中想着的,却是吉祥巷中,周澄对着他说的那一番话。

“爹爹,靖王一事隐秘万分,除了您身边最亲近的人,还会有谁知晓?”

“在兄长心中,周家与叶家孰轻孰重,他当真能分得清吗?”

“养在身边的,咬起人来,才会最疼。”

“前番您将事务交由兄长,可兄长几番推诿,如今儿子刚刚接手,便出了叶家的岔子,兄长这一招算计了儿子不提,更是将周家架去了火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