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河桥上的绞杀(第2/4页)

一天夜晚,当佩顿和他的妻子正坐在一个很土气的小凳上,就在他庄园的入口处,一个身穿灰布军装的士兵骑着马来到他的门前讨一口水喝,佩顿夫人只记着高兴而没有立即用白净的手去取水。当她进去取水时,他丈夫凑近这很脏的骑兵,急切地打听着前线的消息。

“联邦军正在修铁路,”这个骑兵说,“为另一支先头部队作准备,他们已经到达了猫头鹰河桥边,奉命把守,在河的那边建起了围栏,指挥官发布了命令,已经到处张贴,命令说无论那一个公民干扰了这条铁路,铁路桥,掩体或者火车,都要被绞死,我看过这命令。”

“这儿到猫头鹰河桥有多远?”佩顿问道。

“大约30英里。”

“那河的这边有部队吗?”

“只有一个哨所在半英里开外的铁路边上,有一个哨兵在桥的这一头。”

“想想一个男人——一个平民和学生会被吊死,只好要么避开哨兵或者遇到一个善良的哨兵,”佩顿说着,微微一笑,“你看这成吗?”

这个士兵马上作出反应,“我在一个月之前,”他说道,“我注意到去年冬天的洪水给桥的这一端的木材码头带来了大量飘浮的木头,现在木头很干,可以象亚麻屑一样燃烧。”

这时夫人已经端来了水,这士兵马上喝完了,非常客气地道谢,并向他的丈夫鞠躬,然后骑马而去。一个小时后,在夜幕降临时,这位骑兵又重新路过庄园,向着北方他来时的方向而去。他是一个联邦军的侦察兵。

当佩顿径直掉下桥时,他已失掉了意识,象个死人样了,从这种状态中醒来——后来,似乎对于他来说,由于喉咙被强勒得非常疼痛,随即有种被窒息的感觉,锋利的、刺激的极大痛楚象枪击一般从他脖子以下渗透到他肢体的每根纤维,这疼痛沿着非常清晰的血脉而扯动,撕扯着不可想象的十分短暂的间歇。它们像跳动的火光炙烤着他达到一个不能忍受的温度,对于他的头部,他什么也不能意识到,除了冲血的感觉,这些感觉是思维所不能伴随的,他智慧的禀性已经被抹掉,他只是有力量感觉剧痛,他想动一下,被一片发亮的云包围,他现在只拥有像炸裂的心,通过一个无意识的震荡的弧光,象一个巨大的钟摆。随即可怕的突然,这些弧光伴随着刺耳的沙沙作响的噪音向他袭来,在他耳际可怖地咆哮,四周冰冷而黑暗。思维能力恢复过来了。他知道这绞绳断了,而他掉进了河里,再也不会再来一次绞刑,这脖子上的绞索已经使他呼吸困难,他在黑暗中睁开眼,想看看他头上的一丝光亮,但是真远啊,多么不可能的事,他现正在下沉,因为光亮正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成了仅有的一瞥微光,然后又开始变得亮起来,他知道又在向上浮起来,艰难地意识到他现在感到好受些,“要被绞死和淹死,”他想,“这可不好,但我不愿被枪打死,不,我将不会中弹,那不是好事情。”他没有意识到一个结局,但手腕刺痛提醒了他要让双手松绑,他集中全力搓动着,象一个懒汉观看变戏法的技艺,对结局没有兴趣。多么绝妙的努力,如此壮观,如此超乎人类的力量,啊,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全力以赴!太好了,绳子松开了,他的手臂分开了并向上浮起,双手在渐亮的光线中仍看得有些模糊,他用新的兴趣象第一次看着双手,然后,一只手猛地扯掉脖子上的绞绳,绞绳扯掉了,用力甩向一边,它们起伏着象一条水蛇,他想他该对手大喊出这些话:

“手松开了,手松开了。”

绞绳被成功地解开了,经历了一阵巨痛后,他的脖子疼得可怕,他的脑髓在燃烧,他的心一直飘动,现在来了一下有力地跃动,试图从他嘴子跳出来。他整个身体遭受着无助痛苦的无尽磨难!但他双手一点不听使唤,它们很快地划动用力打着河水,他尽力露出水面,感觉到头浮出来了,他的双眼被阳光刺得睁不开,他的胸部抽搐着、膨胀着,随着肺部急剧的疼痛吸了一大口气,他尖叫着不停呼气。

他现在才拥有了肉体的知觉,这些知觉,确实不可思议地渴望和敏感,他的经过可怕干扰的器官系统,现在可以对一些事情作出有效的接收和精选了。他感到水的波纹荡漾在脸上,他听到河水撞击的声响,他看着岸边的森林,看见一棵棵树,叶子和每片叶子的叶脉,看见上面的小虫、蝗虫,亮亮的身躯飞舞,灰色蜘蛛从一个枝桠至另一个枝桠织着网,他看得眼花缭乱,色彩闪耀在一百万片草叶上,蚊子嗡嗡在漩涡上飞舞,蜻蜓的翅膀扇击着。

水蜘蛛的细腿抚摩着,象支桨划着船,这一切都是动听的音乐,一条鱼在他眼前滑过,他听见鱼从水面跃起的击打声。他浮在水面,脸朝着河水,一会儿,看得见的景物象个车轮慢慢转动着,以他自己为轴心,他看见这桥,这堡垒,岸上的士兵、上尉、中士、二个士兵——他的刽子手,普天之下他们都在黑色的轮廓中,其他人没有武器,他们的动作奇形怪状而可怕,他们如巨人一般。突然他听见尖厉的爆炸声,某样东西在他头上击打着河水,溅在他的脸上。他听见第二声爆炸,看见一个哨兵举着枪,一小片蓝色烟雾从枪口里吐出来,水上的人看见桥上士兵的眼睛正通过枪的瞄准器,对着他,他观察到这是双灰色的眼睛,还记得这双灰眼好敏锐,所有著名射手都是这样的一双眼,然后,这人一下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