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异璧(第2/3页)
在康威先生对我讲了他和巴汀约定的事之后,过了几天我碰巧又遇到他。当时他显然陷入沉思,心不在焉地慢步走在蒙哥马利街上。他跟我冷冰冰地打了个招呼,只动了动头,就走过去了,留下我伸出了手,呆在人行道上茫然不知所措,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也有点不高兴。
第二天,我再次在王宫旅馆的大堂遇到他,看到他又要重复昨天那种令人不快的举动,我一下子在门口拦住他,很客气地向他打招呼,随即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坦然地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话。
‘福尼先生,’他说,‘我想我再也不能和你做朋友了,因为巴汀先生已经断绝了他自己和我的友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保证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他还没有告诉你,他大概马上会告诉你的。’
‘但是,’我回答说,‘我怎么能听到巴汀先生说呢?’
‘怎么能听到他说?’他重复我的话,显然感到极其奇怪。‘他可是在这里呀。昨天我在遇到你之前十分钟正好见到他。我正是用他跟我打招呼的那种冷冰冰态度和你打招呼的。刚才一刻钟不到以前我又见到了他,他的态度依然不变:他只是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意。再见,或者你会高兴我这样说——永别了。他不由我分说,扬长而去。
所有这些使我感觉到,康威先生的举动不是随随便便的。
其实我马上可以解释清楚,巴汀先生已经去世了。就在这次谈话的四天之前,他死于纳什维尔。于是我去拜访康威先生,告诉他我朋友的死讯,并且给他看告诉我他去世消息的信。康威先生显然大为感动,使我毫不怀疑他对朋友的忠诚。
‘这真是不可思议,’他想了一会儿以后说。‘我想我一定是看错人了,把别人当作是巴汀。那个人对我冷冰冰地打招呼,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对我跟他打招呼作出有礼貌的回答而已。不错,我现在想起来了,巴汀有小胡子,可这个人没有。’
‘毫无疑问这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我顺着他的话说。以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然而当时我的口袋里就有一张巴廷的照片,是他的遗孀给我信时附在信里的。这张照片拍于他去世前一个礼拜,上面没有小胡子。”
异光
威廉·霍尔特,芝加哥的一位富裕的工厂主,一八九六年夏天借住在纽约中部一个小镇上,住在他弟弟的家里。小镇的名字作者已经记不起来了。霍尔特先生和他的太太有矛盾,分开已经一年。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是不是仅仅限于性格不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因为他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不轻易对别人说。不过他还是把这秘密告诉了一个人,并且不许他说出去。这个人如今住在欧洲。
有一天晚上,他离开他弟弟的家到乡间去散步。
可以假定——也不管这假定对于解释他说的碰到的事是否有帮助——他当时正埋着头在想家中发生的不幸,以及这不幸给他的生命所带来的令人痛苦的变化。也不管他想的到底是什么,总之,它们使他既不注意时间的消逝,也不注意在往哪里走。等到他想起来,他只知道已经远离市镇,正沿着一条路穿过一个荒僻的地区,而这条路和他离家时所走的那一条一点儿也不相像。概而言之,他“迷路”了。
他一发现这桩倒霉事,只是笑笑而已。纽约中部不是个危险地区,在它里面迷路不会太久。他转过身从来路往回走。还没走很远,他发觉周围的景物变得更清楚——明亮起来了。一切罩上了一层柔和的红光,在红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映在他面前的路上。“月亮在升起来了。”他心里说。这时候他想起,这差不多正是新月出现的日子,但又不对,如果月亮是在它这一个可见的阶段,它早该下去了。
他于是停下来,转着脸要寻找在迅速扩大的亮光的来源。但是不管他向哪个方向转,他的影子也跟着转,始终在他的面前。这太奇怪了,他怎么也弄不懂是什么道理。他重新又转,地平线的东南西北都转到了,然而他的影子还是一直在他面前——而光源一直在他背后,“一种静止的,可怕的红光”。
霍尔特这一下惊讶万分——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惊呆了”,——然而他似乎还保持着一种明智的好奇心。为了测试一下他不明白其性质和来源的这种光的强度,他把怀表掏出来,要看看是否能瞧出表面上的数字。这些数字简直看得清清楚楚,表针正指着十一点二十五分。就在这当儿,那神秘的亮光一下子亮到顶点,几乎把他的眼睛都照瞎,照亮了整个天空,使星星都隐没了,还使他的影子变得其大无比,横跨面前整个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