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淮祟影(第11/18页)
年轻鬼子如同痴了,自顾自望着绣花鞋。
胖鬼子突然一声惨叫,猛地起身,双手胡乱虚抓,仰面摔倒,双腿踢蹬了几下,死了。
眼眶中,还插着半柄颤动的剪刀。
小珠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对着母亲、弟弟的尸体微笑:“妈妈,弟弟,小珠给你们报仇了。”
年轻鬼子仿佛没有看见同伴死去,只是不停说着:“绣花鞋真好看。”
这句话如同神秘的咒语,传入小珠耳朵。小珠全身一颤,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年轻鬼子好像听懂了小珠的话,捧着她的脚放进怀里,爱怜地抚摸:“绣花鞋,真好看!”
小珠好像听懂了年轻鬼子的话,眼泪模糊了瞳孔。雾气中,年轻鬼子幻化成清瘦的白衣书生,轻摇纸扇,站在青楼门前,深深作揖:“小生李甲,敢问姑娘芳名?”
“你来寻我了,对么?”小珠捧起年轻鬼子的脸庞,擦拭着干涸的血迹。
年轻鬼子点了点头,他似乎看见这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身穿古代盛装,顾盼风情,手帕遮着半边俏脸:“奴家出身官府,家道中落入了青楼,排行第十,姐妹们称奴家杜十娘!”
如果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隔阂,那么,几世情缘,前生夙债,没有界限!
两个人,历经数生数世,却如此相遇。
纷飞的战火,简陋的小屋,两个不同国度的人,战争的仇恨,消失了。只有陌生而又熟悉地拥抱,只为千年前最后地约定。
金陵,亡了;他们,活了!
短暂即永恒!
嘈杂的脚步声,一队日本鬼子进屋。年轻鬼子“啊啊”狂叫,拉开枪栓对着同伴,把小珠挡在身后。
为首的鬼子森森笑着,用额头盯着枪口,手指敲着脑门,戏谑地笑着。年轻鬼子端着枪,手臂颤动,终于没有扣下扳机。
“唰!”刀光一闪,为首的鬼子用衣襟擦着军刀的鲜血。年轻鬼子的脑袋飞起,空中转了几个圈,落在小珠怀里。那双尚有生气的眼睛,蕴着一抹微笑。
“能见到你,真好。”小珠捧着人头轻轻一吻,使劲搂在怀里,嘴角渗出两丝血迹,缓缓闭上眼睛。
为首的鬼子用刀尖撬开小珠嘴巴,半截舌头掉落。刀尖一转,划破小珠的衣服,完美的胴体残留着生命的弹性。
鬼子们“哈哈”笑着,解开裤扣……
战争带来的变态兽欲,即将在小珠尸体上发泄!
“轰!”
年轻鬼子的手指动了一下,一颗手雷环扣拉开,掉在地上,爆炸!
鲜血泼染的烟雾里,依稀能看到两条模糊的人影漂起,彼此伸出双手探寻,终于握在一起。
“十娘,对不起。”
“若有来生,你对我说,绣花鞋真好看,我便知是你来寻我了。”
十五
画面三:
刘美英考到金陵三个多月,紧张的课程让她平时松不得一口气,每天“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几乎连校门都没有出过。前几天她在图书馆读了关于秦淮河“才子佳人”的典故,勾起少女情怀,坐车来到夫子庙。
元旦刚过,寒意料峭,夫子庙略显冷清,秦淮河畔没有夏天的繁华,刘美英略有些失望,信步走进丝绸店打发时间。
售货员见刘美英衣着朴素,听口音又是本地人,不像是花钱买东西的游客,客套了几句再没说话。刘美英也觉得无趣,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削价处理的摊铺里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她随手拿起,鞋底各绣着“教坊”、“挹翠”四个古字,鞋帮红绸略有暗红,看上去年代挺久。
说也奇怪,刘美英越看越喜欢这双鞋,穿在脚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
“这双鞋多少钱?”
售货员懒洋洋瞥了一眼,心里嘀咕“哪冒出来的鞋子?”出于职业习惯,随口报了个价钱。
刘美英算算兜里的钱,买了鞋还能剩下回去的路费,连鞋都没脱,付了账把原本穿的鞋放进袋子里拎走了。
售货员见刘美英走远,偷偷把钱塞进口袋,美滋滋地收了这笔意外之财。买了喜欢的东西,刘美英心情大好,沿着秦淮河哼歌溜达。
此时初月升起,游客寥寥,刘美英逛得累了,正准备坐公交车回学校,看到河畔蹲着一个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往河里扔着石头。她一时好奇驻足多看了几眼,男子扶着眼镜对她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神异彩连连。
刘美英一阵迷糊,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同漩涡,吸引着她不得不走过去。
“你穿了这双鞋?”男子的声音柔和低沉,“我叫李文杰。”
刘美英顺从地挨着李文杰坐下,胳膊传来中年男子特有的成熟气息,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李文杰摸着刘美英的脚背:“绣花鞋真好看。”
酥麻的感觉一直痒到心里,刘美英脸烧得通红,根本没有听到李文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