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阴森恐怖的壁画《地狱变》(第2/7页)
曾青呈蓝色,用现在的说法,主要成分是碱式碳酸铜,在当时是一种丹药原料;壁鱼就是书虫了。将这两种东西捣碎混入颜料,绘出的菩萨目光明亮闪烁,仿佛在放光,极其生动。曾青产于蔚州、鄂州两地,吴道子为获取这种材料,不惜出重金叫人去采;至于书虫,虽然不难找,但由于太微小,故而需要的数量非常庞大。不过,这些对吴道子来说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有钱而且肯出钱。
吴道子怎么研究得曾青、壁鱼可入画增光,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这个秘密最终被走漏风声,于是很多画师都纷纷效仿,一时间捕捉书虫成了很多人的新职业。
在长安,吴道子画壁最多的寺院集中在平康坊。比如,在坊内菩提寺就留下多面壁画:食堂前东壁上画有《色偈变》,破例题字,“笔迹遒劲,如磔鬼神毛发”,又画有《礼骨仙人图》,画技精湛,天衣飞扬,漫壁风动;佛殿后壁上画有《消灾经》,树石古险,令人称奇;佛殿东壁上,画的则是《维摩变》,亦不落俗套。
吴道子之所以喜欢在菩提寺画壁,一是因为它位于作为娱乐区的平康坊,又紧挨着热闹的东市,即使夜里长安城宵禁时,这里的酒楼歌馆依旧营业。还有一个原因,出现在《酉阳杂俎》里,就是寺里的会觉上人自“酿酒百石,列瓶瓮于两庑下,引吴道玄观之。因谓曰:‘檀越为我画,以是赏之。’吴生嗜酒,且利其多,欣然而许”。
不过,吴道子一生最杰出的壁画,跟上面提到的那些没什么关系,而是出现在常乐坊赵景公寺南中三门东壁上的一幅白描作品。
赵景公寺为隋文帝皇后独孤伽罗所建,为的是纪念其父也就是南北朝时西魏大将独孤信(封赵国公,谥号景)。所以,有相当一段时间,这座寺院在长安是排前几名的。寺院西廊下,有知名画师范长寿画的《西方变》,画面中的宝池尤其妙绝,凝神视之,感觉水入浮壁;院门上白描树、石,颇似更知名的画师阎立德的风格(段成式曾携带自己收藏的阎立德的绘画稿本当场对照)。寺内华严院中的卢舍那大佛像,用金石雕成,高六尺,风格古朴,其样精巧,为镇寺之宝。据说下面有卢舍那大佛的真身舍利三斗四升。此外,寺中还有小银像六百余座,大银像和大金像各一座,均高六尺多;又有镶有各种宝珠的佛经屏风一架,以及黄金铸成的经书一部。
按理说,这个寺院的实力够强大了。但到了盛唐时代,很多寺院迅猛崛起,比如慈恩寺、青龙寺、荐福寺、西明寺、禅定寺、菩提寺、大兴善寺。这些寺院,不少都是李唐的皇家寺院,而具有隋朝皇家背景的赵景公寺,自然被冷落了不少。尤其是进入玄宗时代后,这家寺院每况愈下,在长安只能勉强排在中游的位置了。一段时间以来,关于该寺最有名的新闻居然带有八卦色彩:其寺前街有一古井,俗称八角井,水特别的甜。唐中宗时,淫逸骄奢的安乐公主路过,叫侍女用金碗在该井取水,结果碗坠而不出,一个多月后,现于长安城外的渭河。
以上传闻是真是假不好说。
因为玄宗时,长安各个寺院间的竞争已趋白热化。为了招揽香客,诸寺使出浑身解数。比如,京西的持国寺为吸引香火,声称他们砍伐寺前槐树时发现奇事:每片木头上都有一名天王的形象。尽管人们指责是假新闻,但该寺还是火了一把。
任何寺院都希望香火旺盛。在唐朝时,香客多也就意味着施舍的银子多,进而能翻盖更宏伟的寺院。如此一来就会受到权贵乃至皇家的关注,僧人在长安佛界的地位也就越高。住持们为了叫自己的寺院上水平而冥思苦想。
一向以修行高深著称的赵景公寺的住持广笑禅师也未能免俗,欲花重金请吴道子为其画壁。给广笑出主意的是其贴身弟子玄纵。玄纵的原话是:“师父,据我所知,您与那吴道子在洛阳时就认识,何不拉一下关系?否则,我赵景公寺就越来越冷清啦。”
对弟子的建议,广笑是有些迟疑的。他确实跟吴道子是旧相识。当年吴道子落魄洛阳,正是广笑给他出的主意:何不去长安碰碰运气?那时候,广笑刚在白马寺出家。有一次,吴道子没饭吃了,到白马寺混饭,闲聊时点了吴道子那么一下。这条道儿是如此重要。但就两个人来说,却没什么深入的交往。
面对师父的迟疑,玄纵说:“何必顾虑?该多少钱,我们给吴道子多少钱,一笔买卖而已。据弟子所知,吴道子的官价,是每面壁画三千两银子,这点钱我们寺院还是出得起的。当然,如果他念旧情,打点折,我们也乐于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