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亡魂日记(第2/4页)
迭戈并没有被他家里发生的那无法解释的现象吓到。他一点也不害怕,而是愤怒。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他的前途、他的情绪。那个幽灵才不是什么死亡的先兆或者警示。他之前心脏骤停只是因为过度劳累和过于急躁。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了,已经准备好用他强大的理智来面对问题了。
为什么棋盘会闹鬼?这个问题比一个人形魅影入侵私宅还让他焦躁——人形魅影,这个描述太准确了!但为什么会是象棋?为什么是个女人?一个不着寸缕又完美无缺的女人?毫无头绪。更奇怪的是,哈瑞斯·阿普尔顿坚持说他认出那个神秘的影像是福卢格情妇的女儿。还是毫无头绪。但是那些关于弗朗索瓦·福卢格的信息碎片可以拼接起来,问题的答案就在福卢格本人身上!
昏暗的灯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与迭戈手里蜡烛那摇曳的烛光交相呼应。晨曦已至,屋外雾气渐渐散去,但是建筑的上层仍然笼罩在迷雾中。迭戈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吃力地走到拐角处,重重地坐在放在那里的一排布满灰尘的箱子上。
他很幸运,这所房子不仅从1788年1那场大火中幸存,而且五年前的那场火灾也没能烧毁它。他对这栋房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情——他一般管它叫他夫人的昂贵茶室——但他很在意发生在房子里的那些故事。房子的历任主人遗留下了很多东西:饰品、家具……思想、观念。
休息片刻之后,他僵硬地跪在了最大的箱子前面。曾经流行一时的重金漆饰彰显着它的古老。这个上锁的箱子里装的是弗朗索瓦·福卢格的东西。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在把钥匙插进锁眼之前,迭戈突然意识到奇怪的是他竟然从没质疑过为何这栋房子的三任房主都突然死亡了。这座城市一直充斥着疾病和暴力,但是这三任房主都是上流人士,他们接连暴毙的概率太小了!福卢格死于一个秋天,距今快五十年了,那时候这还是一所新房子。在他之后的房主——他的社会地位不是特别高,所以已经记不得名字了——死于心脏衰竭。迭戈之前的房主,马塞尔·赛维尼,则死于传染病——好像是疟疾。他们三人的死亡毫无联系,所以在这之前他怎么会多想呢?为什么现在他又觉得这之间有联系?是他试图解开这个谜团,才把这一切拼凑在一起!
箱子里散落着几张纸、一摞书和一些棋子。在看到棋子魔法般地自己移动之后——应当承认这比看到幽灵更让他不安——他命令安妮塔把棋子扔到这里锁起来。毕竟这是弗朗索瓦·福卢格的私人物品,而迭戈则生性小心谨慎,喜欢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放置。把这些棋子和福卢格的其他私人物品一同放好后,迭戈想起来他有一本福卢格的日记——日记内容曾启发迭戈采取了他现在的政治策略,里面也许有现在这些谜团的答案。
整个市政厅里没人不知道那个奇怪的故事——“福卢格的荒唐事”。当时迭戈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清楚地记得他父亲对临终前的福卢格厌恶不已。几个月前,迭戈偶然发现了这本日记,而在此之前他从没再想过关于福卢格的那些事。日记内容非常有趣,所以迭戈连那些描写日常生活的无聊细节的文字都没放过。福卢格写这本“回忆录”日记的时候已经是个老人了,孤苦无依。迭戈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想法导致了他那些疯狂的举动,以及最后的政治自杀行为。
四十七年前,福卢格不顾市政厅的反对一意孤行地制定了一条奇怪的新法律。他为了这最后的“壮举”——制定一条荒谬的法律——把他毕生的事业成就都搭进去了。他提交了一份提案,希望让有土地的当地部落原住民在市政厅有投票特权。更荒谬的是,他提议那些特权原住民的投票权重是市政厅已有议员的三倍!
法律最终通过了,但这只是对明显已经精神异常的福卢格的一个象征性善举。没有人反对,因为没有一个原住民拥有土地,而且他们的信仰本身就反对拥有土地。比这个提案更怪异的是,那项法律指定的唯一一个部落——查瓦沙部落——已经灭亡了!所有人都同情可怜的福卢格,他肯定是疯了。
但其实福卢格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福卢格的提案通过时,大屠杀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1729年,地方长官皮埃尔下令消灭查瓦沙印第安人,以报复他们在纳齐兹附近屠杀白人的行为——但是一个部族成员幸存下来了。福卢格迷上了她的美貌,收她为奴。之后她给福卢格生了一个儿子——埃米尔。
因此福卢格有了一个秘密盟友: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着的查瓦沙人。他把自己的很多土地临时转到了埃米尔名下,这就让他在市政厅有了投票权。弗朗索瓦向埃米尔承诺,自己死后他有完全的长子继承权。在转移了土地之后,福卢格在市政厅就控制了四票选票——自己的一票和埃米尔的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