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敌人的终结(第3/5页)

库柏突然间觉得也许,只是也许,安德斯不是个那么糟糕的船长。他的事业可圈可点。作为船长,他必须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做出成绩。毕竟H.G. 豪威尔公司才不在乎他对手下是不是横行霸道呢。威利做所有决策,麦克罗伊一一执行。但这并不能为他在事故后的不作为开脱。

但库柏决定什么也不说。他不想像安德斯那样,在大副麦克罗伊和水手米尔萨普、帕特森的葬礼上出言不逊。库柏吩咐众人铲些冰块盖在他的遗体上。安德斯的悼词就是冰面上呼啸的狂风和雪地里铁铲挥舞的嘶嘶声。

库柏盯着那尊被帆布包裹的躯体,视线被狂风吹得有些模糊。随着遗体埋在破碎的新冰下渐渐消失,他回想起了他们之间最后那场对话。安德斯反常地说了“请”和“先生”这样的礼貌用语。库柏之前从没听他这么说过。事实上,船长在死前话风大变,还说了“我们的希望,我们的自由”这样的话。他说的不是“我的希望。”

天呐,库柏意识到,安德斯是在试着为自己几个月来自私行径导致的失败而道歉啊!

铲子停止工作,詹森医生的冷嘲热讽随风飘入他的耳朵:“有什么话要说吗,库柏少尉?”

库柏从脚下的浅墓穴上抬起双眼,咆哮道:“下地狱吧!”

* * * * *

库柏靠在铺位上,把头深深埋进了女儿的小狼公仔里。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胃。真冷啊,总是这么冷,只有小狼能给他的鼻尖带来一丝慰藉。像这样站着,静静地跟小狼说话能够缓和恐怖的气氛,还能温暖他冰冷的鼻子。这一切似乎越来越具有仪式感了。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把他拉回了现实。皮埃尔·沃拉尔走了进来,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但肩膀却是耷拉着的。他也一样冻得瑟瑟发抖。

“什么事,皮埃尔?”库柏简单问道。

这位船员极力控制自己,可最后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喊了出来:“有一首颂词我是绝对不会忘的。我觉得戴蒙德会笑死的!”

库柏盯着他,等待着后文。

“你都没笑。”皮埃尔说,虽然这是明摆着的,“抱歉。我有关于医生的新闻,你会感兴趣的。”

“我不想听到医生的任何消息。”库柏怒火中烧,“他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暗示我要为安德斯的死负责?而且还当着大家的面!他可以下地狱了,反正他看上去也已经在那儿了。”

“对,对。但这个你会想听的。他刚刚大肆声明撕毁自己的医疗合约。”

“你肯定在开玩笑。”库柏愣住了。

“我没有,先生。他刚刚大声宣读了他的合同条款,说他是由威利·安德斯船长直接雇用的,所以H.G.豪威尔公司的少尉代表不能命令他。是这样的,我确实听说过如果船只迷失方向但是航行还要继续的时候,船员们有类似行为。他们会说条款只适用于船,而不是船长。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尤其还是个医生说的。”

“那个该死的混蛋!”库柏怒火中烧。他脸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拳头。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公仔,正好对着它的纽扣眼睛。它歪咧着嘴笑着。库柏不想让阿普里尔听到他骂人。他朝外面走了几步,开始畅快淋漓地骂起来。

“他一开始就一直坚持要给官员更多配额!”库柏怒斥着,“安德斯一无是处,吃得还最多,但我能做什么?但是他现在也想效仿?我看不成吧!如果那个自私的混蛋以为能拿到任何该死的食物,他就大错特错了。我们在挨饿,只有干活的人才有饭吃。他必须他妈的遵守规定,要不就滚蛋!”

“我完全同意,”沃拉尔说,“我觉得大多数人都会认同的。但是他还是让几个人相信了你这里还藏着酒。”

“荒唐!我甚至都不喝酒!”

皮埃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要把那个丹麦神经病轰出去。”

“在这之前,先生……”皮埃尔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得要知道我牙龈痛得厉害。”

库柏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你出海不久,”皮埃尔平静地解释道,“这是坏血病的征兆。”

库柏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他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肯定很像斯蒂格。他惊恐地哀呼着:“哦我的天哪……”

“我知道其他几个小伙子也有症状了。对付医生我们不能太急躁了。时间越久他对我们而言就越重要。即便撕毁合约,他仍然是个医生。 ”

库柏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皮埃尔。他不会走人的。但这些愚蠢的谣言要停下来,我是说马上。”

他平静了一点,可还是怒不可遏。库柏突然回头看了公仔一眼,道歉道:“对不起,我可爱的阿普里尔。”接着,他继续对着皮埃尔说:“没吃水果是不是导致坏血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