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娘(第3/5页)
方天保与顺子等人也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只得一同点头答应。
就见那红衣女子骑在马上,向四下里一抱拳,朗声说道:
“列位大爷公子,好友宾朋:小女子与敝班各位兄弟姐妹,生长边鄙,学艺不精,如今来到京师,不过是为了避兵锋,求安乐,只图一个温饱。眼下迫近年关,诸事繁忙,列位还能在此捧场,真是不尽感激。所谓四海之内皆是兄弟,今日同在一场,就是福缘,且看我等演练起来!”
说到此处,她回身向西面打了个响亮的唿哨,立刻就有十几骑从角门里鱼贯而出。
接下来应该是下午这场表演的大轴,十几匹马在场中不断变换队形,骑士也在马上马下不断变换着各种难度动作。吹唢呐的色目人早已悄悄回到了西北角,唢呐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只是已经变作了西域的调子,伴着鸾铃声,一时苍凉感慨,一时激越奔放。红衣女子并没有做那些惊人的马上动作,却在场内的人马之中自由穿行,毫无滞碍,又在不经意间将所有的人马调动起来,意态间,竟有指挥千军若定的神气。
方天保饶是见多识广的,看到此时也不禁惊叹,悄悄对杨继宗说:“这个云姑娘,可真是不简单呀!”
三
唢呐声又转悠扬,大队人马随着那红衣女子渐次收队回到角门里,场子里只剩两个女孩继续打着圈,到了打赏的时候了。京师人好面子,虽然并没有人阻拦,却很少有悄悄离开的,等刚才施展过技艺的姑娘小伙们拿着小笸箩过来,就各自拿出两枚三枚铜钱放进去。
杨继宗一行的“雅座”这边此前也已经又来了两三拨人,上来收赏钱的却是吹唢呐的那个色目人,也不用笸箩,只把头上的毡帽口朝上拿在手上,一边的人也有给十几二十文铜钱的,也有给零星碎银子的。
杨继宗忙叫杨二快把银子拿出来。杨二解开披袄大襟,从腰上解下褡裢,从里面抓出一把铜钱。杨继宗说:“不用铜钱,拿银子。”杨二又从褡裢里搜出两粒碎银,估摸不过三四分模样。杨继宗就有些急了,“看把你小气的!”他一把抓过褡裢,摸了摸,找出一锭二两的银锞子,才把褡裢给还杨二。杨二大为不满,虽然不敢说什么,却嘟着嘴,也不愿去接那褡裢。
方天保也觉得用二两银子打赏有些太过,但知道杨继宗无非是想借着这格外打眼的赏金来设法接近那云姑娘,因而只是看着杨二微笑不语。
那色目汉子来到近前躬身抱拳道:“方才有劳大驾,观看我们一点雕虫小技,我等万分感激!”一口西北官话并没有半点夹生。这才把那顶毡帽捧在胸前。杨继宗并没有把银子直接放进毡帽里,而是双手捧出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色目汉子见是一锭整锞子,略觉有些吃惊,却也不动声色,仍用两手拿那毡帽去接,一面点头致谢,“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杨继宗怕他走了,连忙说:“不用客气。今日见贵班的一套表演,实在是精彩绝伦,让人叹服。不知那位带队的红衣女子,可就是贵班主云姑娘?”色目人一副宠辱不惊的平静,“正是敝主。”
杨继宗又道:“刚才见到贵班主,不但骑术精湛,气度非凡,而且在场内调度指挥若定,直如将军检点兵马。才知道江湖之中,竟有如此精彩人物。在下杨继宗,也是山西人,旅居京城,得见贵班高才,实实仰慕之至,不知能否有幸与贵班主一晤,以表学生无限钦敬之情。”
色目汉子略略迟疑,又把一行四人看了一遍,才回道:“我需要回禀敝主一声,请几位少待。”
这时天色将晚,周围的人们也散了,只剩下一轮昏黄的落日斜挂在那边席棚的一角,天气也似乎一下子冷了起来。
这时突然鸾铃一响,角门里缓缓走出一匹红马,马上那人应该就是云姑娘,但此刻已经换了装束,一身宝蓝色的衣裤,披着一件银狐斗篷,头上是紫貂的昭君套。那姑娘径直来到土台前,也不下马,因为那马实在高大,土台又矮,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派。
杨继宗略微抬头仰视,才发觉这位云姑娘实在年轻,不过十八九岁模样,柳眉凤眼,显是个美人,只不过脸庞微微有些劲峭,显得几分冷峻。
云姑娘上下打量了杨继宗一通,才冷冷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杨公子。我们小班出自偏远之乡,不过一点微末之艺,承蒙抬爱,能入公子之眼,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说起来我们不过是下九流的营生,可是我们小班自打祖师爷那会子就定下了规矩,从来不以颜色事人……”
杨继宗听到这里,连忙插言:“哪里,哪里,这可是姑娘误会了,在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