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相(第4/5页)
平阳子听他如此说,十分气恼,“我也不知你这道士是真是假,但你入住我观,投在真人门下也有数载,《道德真经》中那句‘咎莫大于欲得’难道也不曾听说过吗?”
那丁诚又是一阵咳喘,才道:“事已到此,再说何益?只可惜我平生绝技无处效用,只得以仿制伪物为生,最后落此下场。”忽又仰天啸道,“自古多少精工良匠,谁知其人?我丁某制造的几件器物,将来会流传千古也未可知,人生一世,也可无憾了!”
说完其眼中精光突然散去,整个身体委顿下来,竟气绝死了!
四
丁诚一死,此案已无可问。汤胤绩让人将丁诚的尸体抬出去看管好,等明日仵作来验看,又命手下:“令城中各处坐记,严查那景七与吴老四的行踪,打事件上来,若发现形迹,立即抓捕归案,务留活口。”
杨继宗插言道:“那景七、吴老四一伙棍徒,见今日坏了事,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一时也难抓获了。”
此时前去搜查乌金院的几个校尉拿了一些簿记、纸张进来,报告都是从那边搜出来的,另有一些木模、土范之类都放在外面院里。
杨继宗检点了一番,见纸张中有几张是描画的器物,也有托拓的纹饰字迹,就让郑掌柜来看,“这些可都是你店中之物?”
郑掌柜近前草草一看,不由冷汗直冒,“全都是小店近几个月经手之物——这贼人实在厉害!”
那两张襄府金符拓片的册页果然也在,并未损坏。杨继宗将这两页拓片拣出来交给汤胤绩,郑重说道:“这两张拓片虽然也是物证,却是许太常遗失之物,务请世伯案后归还。小侄也算对许老先生有个交代。”
汤胤绩呵呵笑道:“养浩公的东西自然要还他,但只怕还需他做东请我们再喝一次酒。”又问,“刚才贤侄问了半日,其中缘故我也大概听明白了,只是不知,这起贼人做这假金牌意欲何为呀?”
杨继宗道:“这个中缘由我也不甚明了。在各位进观解围之前,这位徐元一兄已经细细剖析了一番——元一兄乃是副宪徐元玉大人的族侄,也是进京会试的举子——还请元一兄来讲。”
刚才汤胤绩见徐贯与杨继宗相熟,又是衣着华丽,才让他一同进到平阳子院中,并没有注意。此时听说是徐有贞的侄子,又是会试的举人,才又重新见礼,说道:“如此倒听听徐贤侄的高论。”
徐贯于是把方才在花园里所说又重述了一遍,只是去掉了面对众人时的激昂,讲得更有分寸。
汤胤绩听了,却不住摇头道:“徐贤侄所说虽然有理,却又似经不住推敲。想那建立储君是何等大事,且不论襄府世子有没有承嗣的资格,即便真要以襄世子为储,也总要圣上钦定,明发诏旨,再堂皇迎接进京。眼下这起子贼人,不管他背后有多大的势力,难道用个假金牌把世子诓进京来,就能够逼宫立位?这可不是丧心病狂,油蒙了心了吗?”
徐贯连忙点头称是:“世伯说得有理。小侄也只是听人有此传言,今日偏又遇到了这作伪的金牌,才如此推理。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蹊跷,一时也难分晓。”
此时平阳子却再向汤胤绩拱手道:“贫道方才听这徐公子一番理论,也觉不可思议。但再一细想,近几年来国家遇到的不可思议之事又何其多哉!贫道素来喜欢研读《推背图》[17],发觉图中所示在前朝历代屡有应验。而今是丁丑年,合着《推背图》中第十四象,离下兑上是个革卦。先贤有言:革者,改也,水火相息而更用事,犹王者受命。焉知今年不是一个衍变革除之年?”
众人虽说都知道传世的有个《推背图》,却都没有读过,只能瞠目听他来讲。
平阳子继续说道:“这革卦中还有一说,下离是为正夏,上兑是为正秋,是以火克金之象。我方才忽然想到,如今圣上和太上皇圣讳中都有金字旁,正属金字辈;可若要是由襄府世子来承绪大统,虽然世子也是金字辈中人,其宗亲血脉却要从仁宗那一代算起,仁宗圣讳却正是火字旁的,属火字辈。若由襄府世子来继大统,说是以火克金却也正说得通。”
杨继宗听他说得虚玄,却又似有理,心想即便真是暗合了古人推演的运势,这些人却是如何才能实施此事呢?
那平阳子却说得高兴:
“那丁丑之象谶曰:
石榴漫放花,李树得根芽。
枯木逢春只一瞬,让他天下竞荣华。
“似是说即便革除之后,新君也难持久,但好在天下无碍,苍生可葆,就是大福。”
汤胤绩见他说得指天画地,扬扬得意,只得应和道:“今日得闻法师高论,实是幸甚,受教,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