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冷铺(第2/5页)
那三个可能是在门外被害的人里面,有两个甚是年轻,杨继宗估计大概是轮值打更的,在外打更巡夜回来却正遇上屋里的惨案,才仓促间被杀害。另一个却是个四十几岁的汉子,死时的面目十分狰狞,整个身子都伸直了,双手也向前伸向屋门旁的墙边,尸身下边有一道拖出来的血迹,像是他在死前曾努力爬向墙边。再看那墙上,赫然印着两个血手印,一个五指手掌俱全,另一个却只印上了一小半,只有拇指、食指和小半边手掌的痕迹,在那手印下面,却贴墙放着一个外面沾着血的葫芦。再细看,在他右手手中竟还抓着一条秋香色的缎子衣料,像是从什么人衣服上扯下来的。
二
杨继宗在冷铺里仔细查看了一遍,才走出房门,正见到汤胤绩跟着几个随从自不远处走来。
汤胤绩见了杨继宗就招呼道:“杨贤侄,尚在年节之中就劳动大驾来看这些尸身腥血,真是不好意思。”
“汤老伯见外了。前几天在白云观中还多承老伯及时援救,要是能效微劳,才正好聊表一点谢意。”
“也就是那天我见你世事洞明,心思绵密,破解那些悬疑竟然丝丝入扣,不由得真有几分佩服。因此今日遇到这起重大命案,才想起请贤侄过来襄助。你刚才也进屋看了,可有什么高见?”
杨继宗先不急着说自己的见解,却问一边的逯杲道:“听说是这位逯兄弟最先得知此案,不知是何人报案?”
那逯杲先向杨继宗施了一礼,又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向着汤胤绩说道:“敝弁在朝天宫这片有个眼线,今日午前他找我报信,说是昨夜双冷铺的北铺杀了人。我带人赶来,见西城兵马司的史吏目已经到了,但现场似乎并没有被搅乱。听那史吏目说,他们也是刚刚听到这边总甲报案才赶过来的。”
杨继宗又问:“那最早发现此处死人的是哪个?”
逯杲仍然向着汤胤绩回话,却都是说给杨继宗听的:“听那总甲说,今日已经过了巳正时刻,这冷铺门里门外还十分清静,有个居住在这一带的闲人感觉有异,才扒着门缝看了看。因见死尸遍地,才报告了总甲,他自己却因受了惊吓,不知藏匿到哪里去了。”
“逯兄自然也已勘查过现场,不知对此案有些什么看法?”
“敝弁看过那些杀人的伤口,显然是由许多不同的刀刃所致,我以为杀人者当不在十人以下。因此最有可能是不同乞丐帮派之间为什么恩仇利益所行的火并。因见许多尸体穿的衣服都有被翻检过的痕迹,冷铺里一些犄角旮旯也似有人翻过,敝弁以为,极有可能杀人一方是要抢夺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这次得手还是没得手。”
听他这一说,杨继宗对眼前这位锦衣校尉不能不刮目相看,“逯兄不知还看出了什么?”
“这次杀人的行动,十四个人都是在屋里面被害的,有六七个还在梦中就被一刀杀了,另外几个人虽然惊醒,却来不及反抗,估计杀人者几乎是丝毫无损。大概只有一人被反击的灰耙打了一下,大约是在头上会留下伤痕。另外三人在门外被杀,却是在不同的时刻。那两个年轻的当是在外巡街打更刚回来,就在门口被杀。另一个死在门口的汉子,敝弁已经问过总甲,名叫魏大虎,正是这个冷铺的花子头目。他该是先被叫出屋外才被结果的,但他死前扯下了行凶者的一片衣裳,将来或可成为破案关键。再有,他临死前在门旁墙上印上了两个血手印,定有所指,只是敝弁一时还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杨继宗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再仔细打量:就见这位锦衣校尉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中等身材,虽然说话声音沙哑刺耳,面目却长得端正,两道漆黑的浓眉几乎连成一体,一双眼睛明亮冷酷。才道:
“逯兄勘查得极是精细,与学生的一点愚见不谋而合,佩服。”
汤胤绩听他夸奖自己的部属,也有几分得意,“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小逯这两下子也好让杨贤侄看看咱们锦衣卫的实力。”得意过后才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贤侄若是已经查看明白了,我们到近处说话。”
杨继宗跟着汤胤绩众人,拐弯抹角走了没多远,就进了一座貌似民宅的院子,显然又是一处锦衣卫的档口。
汤胤绩道:“贤侄一会儿就在这里用饭。你先说说,这个案子倒要如何解破?”
杨继宗却还想听听逯杲的想法。逯杲见汤胤绩点头同意,才道:“既是花子们内部仇杀,又留下了一些痕迹,敝弁以为不如就将附近各冷铺的乞丐头目一起抓了,严刑拷问,必能供出凶手并案发起因。这些要饭的多死几个少死几个本来无关紧要,趁此机会问罪一批花子,再吓走一批,倒可让京师多清净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