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都督府(第2/5页)

逯杲脸上也有些惭色,却又硬挺着说:“敝弁察事不清,实实鲁莽。可冷铺杀人,不过民间械斗,此事极小;怨谤朝廷,事关人心向背,此事极大。敝弁身为朝廷爪牙,于这些大节上不敢有丝毫疏忽,还请长官明鉴。”

逯杲走后,门达叫校尉们全都退下,让杨继宗到大堂旁边的厢房里坐了,才从容说道:“这个逯杲虽然眼下只是个校尉,却是与宫里东厂的人极熟的。况他眼线又多,人又极阴狠,我们卫里上下,都要让他三分。”

杨继宗道:“我见他综理案件,心思也算细密,今日这事,却怎么全不会用心思量一下?”

门达道:“我们厂卫干事,本来就是朝廷爪牙,做爪牙的只需尖锋锐利就是好货,哪要心去思量!”

杨继宗颇不以为然,却也不愿再提逯杲之事,恳切言道:“门大人,晚生今晚还有一件极为紧迫之事,却被这册诗稿耽误了。门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晚生先出去把事情办了,再来找大人报到,等待销案?”

门达却打着哈哈道:“杨举人有事焦急,本当让你先去办理。可杨举人眼下所涉毕竟是宫里钦办的要案,案件不结实在难让你出这北镇抚司之门,这是自古以来的制度,本官实在爱莫能助。杨举人不必心焦,此案现在已经明白,本官明日就找东厂的人去关说通融,快则明天当日,慢则再过两三日,就可安然无事。杨举人怕是还要委屈一下,先在这厢房里临时住一住,那边大牢里潮湿阴冷,你就不必去那里吃苦了。”

杨继宗知道这里不好说话,请求、争辩都是无益,才又说:“还有个敝仆叫杨二的,同着一位姑娘,不知是否也被请到贵衙中来了?”

门达笑道:“傍黑的时候,还真听说是‘请’来过一男一女。”

“那位姑娘就是大人提到过的瓦剌郡主,叫作云瑛。他二人与此案并无瓜葛,还请大人施恩让他们先出去。”

门达听说所抓的竟是瓦剌郡主,忙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立刻就叫放人。”

“还有我来时骑的那匹红马,也是云姑娘的,也请一并发还。”

门达倒也没嫌他絮烦,一并答应了:“杨举人才情、胆识过人,前程不可限量,将来或有机缘,再向阁下讨教。今晚就先在我们小衙门里委屈一下吧。”

杨继宗只好先在北镇抚司里歇了,但心中想着劝说仝寅之事,一夜不能安宁。

第二天清晨以后,并没有一点消息,杨继宗几次问房门口看守的校尉,只说是长官没有吩咐。杨继宗虽急,却无可奈何。直到快近午时了,镇抚司院内忽然一阵喧哗,门达领人推门进来,一面说:“爵爷您看,人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和他一起进来的却是定国公徐永宁。

徐永宁见杨继宗在屋里果然安然无事,才松了口气道:“我就说你杨孝廉的事麻烦,果然麻烦,怎么又让老门他们给弄到这里来了?”

“此事一言难尽,倒让爵爷费心了。”

“费什么心费心,眼看事情都他娘的要火烧着眉毛了,都快急死我了,你倒在这镇抚司里躲着清闲。老门呀,你就该把你们那三十八套刑具都让他试试,怎么倒让他住在厢房里享清福呀?”

门达连忙赔笑道:“下官哪敢?此案既已查清,又有老爵爷担保,杨举人此刻就可去了。都是误会。”

杨继宗听说案子结了,不再啰唆,谢了谢门达,就与徐永宁走出北镇抚司大门。出门才见云瑛与杨二、老麦,还有袁彬、方天保等众人都在门外等候。

云瑛眼圈微青,显是一夜没有安眠,见了杨继宗急忙上前道:“你在里边没吃苦吧?”

杨继宗张开两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又问:“昨晚是你们告知徐爵爷的?”

“我们哪里认得这位爵爷。昨晚我们出来后,就分头去把你被逮之事告诉了袁叔叔和靳孝,今日清晨就来这里等着消息,总算把你给等出来了。”

徐永宁在一旁道:“你俩有什么贴心话回头再说。杨孝廉已然没事了,可眼下还有急事要办,你们各自该干吗干吗,我可先得把他带走了。”说着他也不理众人,拉着杨继宗直接进了自己的大轿。

徐永宁乘的是一乘十六抬大轿,轿内十分宽敞,主座可坐可卧,前边还有两个侧座。杨继宗才坐在侧座上,大轿已经离地起身,平稳移动。徐永宁才道:“昨天先是见到你给靳孝的书信,大略知道了他们一伙人的意图,我们都心急火燎的,等着看你劝说仝寅可有结果。谁知都快半夜了,才听说你竟被东厂的番子拿了。这可又是徐有贞那老王八羔子的诡计?”

杨继宗只得把诗稿与“反诗”的案子大致说了一遍:“我感觉这都是那个叫逯杲的校尉自行生事,似并非徐有贞等人有意为之——他们也不会动作这么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