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师画中来(上)(第2/2页)
我在书房里缓缓踱步,站在书桌前,摸着书案上已经发黑的血迹,抬头向上一看,正瞧见了墙上的一卷画轴,那是一副立幅的山水画,画的是荒山远岱一颗松,浓云弯月两寒鸦,然而,这画的构图非常的诡异,远山、寒鸦、松树都在画面四角,正中间一片空白,不着一笔,右上角还有一首提诗——少小名惊翰墨场,诗书无用且扬狂。我今欲借先生剑,地暗天昏一吐光。
“钟馗!”我一声低呼。
“什么?”梁战被走过来问道。
我指着画上的诗,轻声说道:“哑巴,写这诗的人,是清末一个非常著名的画家,山水、花鸟、人物等无一不能。这首诗就提些在他曾经画的一幅钟馗图上,依照江南民俗,正月里家家悬挂钟馗像辟邪除灾,取赐福镇宅之意,任伯年的钟馗像笔法高妙,用墨大胆,写意通神,被众多民间画师推崇模仿,而这首画上的提诗,也因此广为流传。但是,咱们眼前这幅画只有提诗和背景,画里的钟馗哪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萧自横已经和姜大太太交涉完毕,表明了我们的身份,希望姜大太太能允许我们验尸,那姜大太太踌躇了一阵之后,点头同意,随后便封闭了灵堂,将宾客请到了别院。
我和萧自横对视了一眼,走入灵堂,缓缓的推开了棺木……
棺木里,窦万通身着一套胡绸的黑色寿衣,脖子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线,将他的人头缝在腔子上,我逐一抓起了他的左右手,放在眼前探看。
“指甲无破口,虎口无磨损,手背无击打造成的青淤,说明窦大当家死前,没有进行过激烈的搏斗,颈部伤口左底右高,断痕齐整平滑,应当是被人持利器横削,一刀断头!”
我将头探入棺中,轻轻的嗅了嗅窦万通的头发。
“淡淡的烟焦味儿,窦大当家的鸦片锅儿临死都没有离身……这是什么?”
突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窦万通面皮上的一块轻微的凸起,我一眯眼,扣住了窦万通的下颚,轻轻的掰开了他的嘴,从梁战手里接过了一只筷子,缓缓伸到了窦万通的嘴里,在他的咽喉深处夹出来了一页浸满唾液血水的牛皮书页,铺展开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窦万通者,江苏彭城人,生于清同治十二年,寿五十有七,亡于民国十九年正月十六。
“这……生死簿?”萧自横睁大了眼睛,脑中赫然回想起了谭追和谭翻父子的丧命经过。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收好了牛皮书页,给窦万通整理了一下衣服,盖好棺材盖子,走出了灵堂,姜大太太迎了上来,刚想张口问我,却碍于人多眼杂,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由于窦万通的死,疑点甚多,尚未破解,当晚,我们选择了在窦府留宿。然而,值得怀疑的是,今晚留宿在窦府的不仅仅只有我们一行,宋时谋、杨惊雷也因“不胜酒力”,在窦府住了下来。
夜半,前厅又有客到,姜大太太带着家仆清退了前厅所有的闲杂人等,我心下起疑,派萧自横去看看来人究竟是一位怎么样的大人物?半个小时后,萧自横神秘兮兮的跑了回来,凑在我耳边说道:“你猜……谁来了?”
“谁?”
“陶精玉!”
“昌泰米行的大老板?”
“就是他!”
我呷了一口水,喃喃说道:“一个卖米的,和一个混黑的,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吊唁为什么不能白天来,专挑晚上来呢?”
一时间,众多疑点在我的脑海里汇聚,阴云密布的窦府好似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粘到了一起,拖在了这个泥潭里面,黑暗之中,混乱的蛛丝乱成一团网,缠住了我所有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