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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可能搞到一支枪且不引人注意。总体来说,杜戈尔赞成使用钝器。船上有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一把活动扳手和一个大扳钳。以防出错,他们还可以买两把刀。一旦李被打晕了,还可以用刀来对他进行致命一击。

讨论具体让李怎么死给整个计划带来了一种可喜的非现实感。由于过于专注细节,比如刀和扳手等,他们真想做的那件事的轮廓却模糊起来了。在发起进攻的前夜,士兵们是否会在擦枪和研究地图的平淡过程中忘掉死亡的可能性,也包括他们自己的死,杜戈尔不得而知。杜戈尔觉得同样的事他父亲肯定做过几十次。一旦打定了主意,无论起因是什么,设法毁灭某个人的过程本身总会带来一种无法抗拒的动力。

姑且假设这种动力是无法抗拒的吧。况且他们还没碰到那个不可动摇的目标呢。

上午剩下的时间和下午大部分时间是按部就班地度过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然而杜戈尔发现,自己对这个时间段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乱七八糟的,仿佛整部电影被缩减成几个片段和定格画面。

菲利普开着一辆亮黄色的福特护卫者回到家中,交给他的各项任务都已完成,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腼腆的沾沾自喜。当他试图对后半段的工作情况进行一番精准的陈述时,阿曼达打断了他的话。阿曼达向来对财务细节漠不关心,这一点已经臭名昭著。可是普利姆罗斯不知道,于是,他像一个遭到训斥的孩子那样耷拉着嘴角。

一个小时后,大约在两点钟,杜戈尔和阿曼达离开了剑桥。互相道别时,阿曼达在菲利普的脸上啄了一下,这个动作就像她当初剥夺他的自尊时那样迅速地将自尊还给了他。

阿曼达沿着A45公路把车开向伊普斯威奇[3]。一路上,杜戈尔一直在打瞌睡,梦里的内容栩栩如生,且令人不安。其实,除了两个人共同分享的汽车发动机催眠一般的哀号,以及急速流动的空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止不住地点头,偶尔脑袋还会磕在车窗上,很痛。

阿曼达在伊普斯威奇的一条辅路上停下车。她关掉发动机时,杜戈尔猛地醒了过来。他们用半个小时的时间风风火火地逛了几个商店,谁也不清楚到底想要什么。阿曼达原以为杜戈尔会在车里列一张单子,谁知他竟然睡着了。此外,他们也不确定究竟要在船上待多久。他们买了三个厚纸袋,并在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头和瓶子。杜戈尔买了一瓶白兰地,他认为遇到紧急情况时,这是最合适的饮品。

路过一家五金店,阿曼达想起来要买刀。他们看上了一把刀片细长,约八英寸的刀。杜戈尔觉得他们也许得签字才能购买,就像购买毒药时一样。这些刀是专为杀人特制的。一个穿着油乎乎的灰色外套,留着一脑袋油乎乎的花白头发的驼背人招呼了他们。听他们说要买商店里最贵的刀,他只是表示了惊讶。他不太适合当售货员。阿曼达语气坚定地说,他们要给一个朋友买结婚礼物,要买最好的。“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他的回答神秘兮兮。

当他们将籍籍无名的伊普斯威奇郊区抛在身后时,杜戈尔越来越开心,也越发警觉了。他们把车开上A12公路,朝伍德布里奇开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他们右转开上通往阿尔本海姆的B级公路时,夜色急匆匆地将他们包围。路两边的地更加平坦了,却给人一股凄凉之感,气温也似乎降了下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阿曼达气呼呼地说。

“迪本河口以南,阿尔本以北的地方。已经不远了。过了这个村庄,到下一个路口再向右转。没有必要从阿尔本海姆城穿过去。”

他们沿着一条乡间小路开了一英里。显然,在设计这条路时,工程师考虑的是坦克或者拖拉机。一路上没有任何来往车辆,同样也没有给两辆车并排行驶的空间。随后,他们到了哈维沙尔庄园的车道入口处。一幢没有屋顶的农舍是这里的标志性建筑。

阿曼达将护卫者缓缓开上车道,又缓慢地沿着不平的路面向前开。“还有半英里就到了。”杜戈尔告诉她。

“该死。”

马尔科姆停靠“莎莉安”的那个河湾也包含在哈维沙尔庄园的地界里。这座房子坚固朴素,带有爱德华时代的风格。自从战后的一把大火将内部全部焚毁,这座房子就一直处于废弃的状态。房子和土地都归阿尔本海姆当地一个成功的建筑商所有,他打算等资金和改建许可到位后,就把这块地改建成一个停泊游艇的船坞。他把那个泊位租给了马尔科姆,与这座房子相连的少许田地则租给了一个住在附近的农夫。

那把火没烧到马厩,马车房的屋顶完整无损。当马尔科姆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把汽车停在这里;如果不去“莎莉安”,他就把桨、帆、桨架和各种各样的必需品存放在这里。一条小路穿过两片田地通向河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