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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可以有权选择自由,官员没有权利不上镜!”
马局长伸手挡住记者的镜头,大叫:“我有权不接受采访,有权不说话!”
撵走了记者,马局长怒不可遏。过了许久,他才让自己平息下来。他摘下了大口罩,打了个电话,报名参加即将举办的卫生系统新闻发言人学习班。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得改一改了,当个局长,不会说话怎么行呢?会翻船的。
一周后,马局长戴着口罩来到了学习班。同僚们全都戴着口罩,他并不感到惊奇。让他惊奇的是,讲课老师,竟是那位采访过他的记者。
无组织的人
王老太太的灵魂升天了。解除了病痛的折磨,她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飘着游着。她以俯瞰的姿态,观察着儿女们为她操办的葬礼。该做的一切,儿女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这让她感到很欣慰。说到底,葬礼是做给活人看的。这也算是她最后一次对儿女们的关照,希望儿女们出色。筹备葬礼的每个细节,她都仔细观察过了,满意,基本上满意。只有一件事,她放心不下,就是由谁来主持她的葬礼。
她听见大儿子给单位的领导打电话,希望德高望重的领导出面主持葬礼。可领导却为难地说:“你母亲是社会上的人,咱单位没有她的人事关系啊!”
她在天上瞧着人间的一切,听着人间的对话,无奈地发出了苦笑。没错,大儿子单位的领导说的没错。不是人家的人,人家凭什么给你主持葬礼?二儿子和闺女那里呢,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领导,也不会来主持葬礼。
王老太太的人事关系究竟在哪里呢?这真是个不得不说的话题。王老太太三十二岁时就守寡了,丈夫死于工伤。好在那时候还有政策,子女可以进厂接班。十四岁的大儿子,改了改年龄,穿上了工装。可大儿子一个人的工资,几十块钱,怎么养得活全家四口人呢?于是,王老太太就开始做小买卖了,支个地摊,养家口。有几次,王老太太还跟人到过广州,倒腾些服装鞋袜和小电器,在工人村叫卖。孤儿寡母吃的那些苦啊,一火车都拉不完。就这样,总算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老二被送去当了兵,三年后转业回来进了工厂;闺女考上了技校,毕业后也分配当了工人。一晃,就是三十多年,枝繁叶茂了,树大分杈了,三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窝,王老太太也当上了奶奶!
可是,当上了奶奶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却没有人事关系!这奇怪吗?说奇怪也不奇怪,谁让自己当年没加入国营、集体单位呢?虽说自己做过小生意,每年也按时交税,可死后能去找税务局给治丧吗?开玩笑嘛。也许,只能去找社区了,向社区报告这件事,请社区给主持葬礼。
去社区报告“母亡”的二儿子回来了。二儿子垂头丧气地说:“社区说,咱妈的户口,不在本区,本区不管。人家叫咱去找户口所在地的社区!”
户口所在地远着呢,这些年也没在那边住啊。
闺女说话了:“大哥、二哥,别着急。”又转脸对着王老太太的遗像说:“妈,您也别着急,三天后,让您准时上路。”
王老太太的遗像含着笑,默默不语。
闺女说:“哥,我看这样吧,咱妈多年摆地摊,一定加入过个体劳动者协会。找‘个协’联系一下,让‘个协’出面主持葬礼!”
很快,就联系上了“个协”。不久,“个协”来了个副秘书长。
副秘书长肃穆着脸,朝老太太的遗像鞠了个躬。副秘书长对着老大和老二,沉痛地说:“请节哀吧。我很遗憾地告诉二位,‘个协’的档案室里没有王老夫人的资料。也就是说,令堂未参加过‘个协’。因此,我们也不能为老太太主持葬礼。说到底,‘个协’也没有她的人事关系!”
“那怎么办呢?”兄妹仨异口同声地问。
副秘书长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举例说吧,我们‘个协’的主席在省里挂了个副主席的牌子,假如,他不幸逝世了,省里也不会给他主持遗体告别仪式,只会给他送个花圈。为什么呢?因为他的人事关系不在省里!这就叫属地管理,是约定俗成的。”
副秘书长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兄妹三人愁眉不展!无论如何,得有人主持葬礼啊,得给老母亲发丧啊!
这一切,王老太太在遗像里都看到了。真想不到,自己死了,让儿女们如此为难!王老太太决定,给儿女们指点迷津。夜里,儿女们为她守灵,难免会困得打盹。只要一打盹,托个梦就成了。
果然,天亮之后,大儿子宣布:“有钱能使鬼推磨,去找礼仪公司吧。”
第三天早晨,王老太太发丧的时间到了,礼仪公司为王老太太操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儿女们披麻戴孝,不但有人帮着哭丧,还从寺庙请来了几个念经的和尚。发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从早晨热闹到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