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宋魏相争 九 南北狼烟再起(第2/2页)
拓跋焘一开篇就指责刘义隆大搞间谍战,还侮辱战俘(可惜那时候不能开个军事法庭进行审判),品位太低。所谓“观此所行,足知彼之大趣,辨校以来,非一朝一夕也。”
接着他便质问刘义隆支援联络北魏国内的“恐怖活动头头”盖吴,是搞“国家恐怖主义”:你这家伙如果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自己来取我的国土,却总是用钱财引诱我国边民,这可是偷鸡摸狗的行径!我如今才得了你多少土地,哪里比得上你得到的边民数量多?(这就是胡搅蛮缠了,天下者,有德之人取之。老百姓自然是愿意去富庶繁荣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用战争以外的手段来得到更多人民的拥护,总比战争手段要来得代价小,也要长久一些。拓跋焘一生戎马,没能好好坐下来思考治世的政策,或多或少地忽视了经济手段对于国家昌盛的重要性)
下面他又说:你要是想保全国家,还想坐江山呢,就把长江以北都割让给我,我可以把江南赏给你住。不然的话嘛,那就快下命各地严阵以待吧,来年秋天我自当亲自前往攻取你的扬州,到时候想要活命可就由不得你咯。当年我向你讨要珠宝,你不给我,如今正好取几颗髑髅,充当珠宝也不错啦。(嚯!口气好大,凶残野蛮哪!)
然后拓跋焘就开始夸耀自己的武功啦:你当年北通蠕蠕,西结赫连夏、沮渠蒙逊、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这些个国家,我都消灭了(这句又是过分,柔然、吐谷浑和高丽都没有被北魏彻底消灭,而且活得都比北魏还长呢)。看看他们的下场,再想想你,你以为你能独存么?
最后露出鄙夷之色:我去攻打你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最多不过筑个城自守罢了。你那里下点小雨,水就满过胸了,你还能在水里射我不成?我这趟去取扬州,可不像你搞小动作,你那些间谍啥的,我抓了也都放回去了,世人眼睛亮,明白得很呢。你那些功臣,一个都容不了,哪里配跟我比?你总想着跟我打一仗,我可不傻,也不是苻坚哦,打算什么时候打呀?我白天就派骑兵包围你,晚上就离你百里宿营;你的百姓要是降我呢,就把他们带回北方,要是不听话嘛,就统统杀死(的确是残暴无比);附近要有粮食,我就先一步吃光了啊,让你的军队没吃得,看你能捱几天?你们这些南方人擅长偷营,我也知道,所以宿营离你百里之外,你就算每三里安排一名探马,首尾相接,也不够你排的,看你怎么能暗算我。你以为我要攻你城的时候呢,我也不近城围你(算是吸取了攻城战失败的教训吧),就引水灌城。哦,对了,我知道你老爹时代的旧臣,都已经给杀绝了,那些人如果还健在呢,虽说老了点,但好歹还能出谋划策。如今你给杀绝了,岂不是天助我也?其实我也不用大动干戈,我这里有些会法术的婆罗门,派几个小鬼去把你绑来就行了!
拓跋焘的信,字里行间充斥的是侮辱取笑的话,却恰恰体现了他虚弱的一面。全文基本上是在夸耀自己怎么怎么能干,怎么怎么能打胜仗,偏偏忘了“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的大道理。关于战功,说得越多,就越显得拓跋焘对于刘宋用兵的无把握;关于战术,讲得越详细,就越显得自己“黔驴技穷”,聊以自慰而已。这些文字起不到恐吓震慑的作用,倒是在客观上有点示弱、聊以壮胆的意思,或者说拓跋焘这时还是对南朝比较忌惮的(数年之后,南朝因为皇室相争而大乱,北朝对南朝的最后一点忌惮就不复存在了)。
书信大大刺激了南朝的君臣,将对抗导向了对撞。两位统治者在他们统治的最后几年,都犯下了类似的错误,于是,一场原本应该十分精彩的大战,从一开始就变了味,逐渐演变成为乱糟糟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