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五章 微妙的朝议(第4/4页)
“右相不必多礼,但请直言!”
“陛下,臣也是老户部了,臣知道长安的存粮虽然紧张,但也绝非象苗侍郎所言,只能支持几天,现在是六月底,按过去的经验,臣以为至少还能坚持两个月,关键是多寡不均!”
‘多寡不均’四个字从李清口中说出,大殿里顿时嗡嗡声一片,有的人心中轰然叫好,有的人却在暗中大骂,其实人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谁也不敢说,恐怕满朝文武也只有李清敢说出来。
李清扫了一圈大殿,见有人欢喜有人忧,他轻轻冷笑一声道:“所谓非常手段,其实就是用重典制乱,总结起来也只有三条,第一要打击黑市,请陛下立即下旨,凡胆敢私自倒卖粮食者,一律处斩!”
“陛下,这是否太过……”门下侍郎张倚立刻站出来反对。
李豫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冷然道:“李相国所言正合朕意,准奏!”
李清瞥了张倚一眼,见他满面通红地退了下去,心中不由冷哼一声,继续道:“第二条,严禁私囤粮食,户部可制定每户存粮上限,凡超过上限十石者,杖一百流放西域戍边三年;超百石者,家主处斩,家人皆流放西域终身为奴;若有超千石者,满门抄斩!”
李豫见他的处罚一条比一条严厉,尤其是超千石者,这完全是针对宗室权贵而来,可长安的近一半的宗室男子皆已被处死,剩下的妇孺孩童只能是任他蹂躏了,其实那件事李豫也隐隐猜到是李清下的手,不过这样能减少他的反对者,对他极为有利,他也乐意装糊涂,把责任推给了安禄山。
只是他见朝臣中几乎有一半人都脸色大变,他也不敢轻易准奏,便迟疑一下继续问道:“那第三条呢?”
李清听李豫语气有些犹豫,知道他的心中忐忑,便微微一笑道:“第三条便是为配合前两条的具体策略,将四匦放置于朱雀门下,鼓励民众互相揭发告状,一经查实,将重奖告密者!”
……
朝会不知不觉进行了两个时辰,众多没有座位的官员已经站得腿脚酸麻,有的挂念家中存粮,心中更是焦躁不安,这时,朝议时辰已到,殿中监宣布散朝,待恭送完皇上,众人才三三两两各自回衙门,李清刚起身,却见韦见素笑着向自己走来。
“李相手段毒辣,可把皇上吓坏了!”
“主意是你出的,却让我来做恶人。”李清笑了一下,轻轻给了他肩头一拳道:“我来问你,你家有多少存粮,快老实招来,我好告密领赏去。”
韦见素嘿嘿一笑,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笨!我家若有存粮,我会出这个主意吗?”
可他话音刚落,第五琦却从后面冒了出来,他悠悠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对李清道:“相国,你办法虽好,却害死我了。”
李清一愣,“这是为何?”
“八百文收一斗,一石就是八贯,听说以前李琮一个庄园的存粮就不下万石,若他家人交出来,我哪有这么多钱来收粮?再说粮价若降,我岂不做了赔本生意!”
李清和韦见素对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李清笑容一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早已替你想过,所有来交粮者一律先给收条,上面写清楚按市价收粮,待粮价暴跌时再和他们结算,你会亏吗?”
第五琦呆住了,他半天才呐呐道:“这样做对长安百姓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长安百姓?”李清冷笑一声道:“你说的长安百姓恐怕和我想的长安百姓不是一回事吧!我只说十石米才论罪,普通升斗小民人家会有十石米吗?富贵人家粮食吃不完,堆在那里也是烂掉,囤奇居奇者更是活该,若不这样心黑手狠,让他们好好痛一痛,粮价怎么可能降得下来?”
这时韦见素也拍了拍第五琦的肩膀,劝他道:“非常时期,确实需要非常手段,以前杨国忠所作所为实在失民心太多,若不想点法子补回来,怎么树得起皇上的威望。”
第五琦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始终不赞成李清的手段,但确实再无更好的办法,若官府以八百文时价收粮,等粮价跌到百文时,官府每斗米就要亏七百文,他第五琦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这时,一名小宦官匆匆跑来,向李清和韦见素施一礼道:“李相国、韦尚书,陛下请二位到御书房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