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2/27页)

我谢了总司令的好意,并报告:「我奉命留守之后,留下了三千多官兵,我一个人到上海去,对不起这些愿意随我共生死的官兵们。」

总司令用一种关切的眼色看了我有一分钟,才再问我:「你还要什么东西吧?」

我说:「在这个时候,尤其将来撤退的时候,最需要的是武器,我现在祇有由蒋纬国兄处借来的两支冲锋枪⋯⋯」

总司令很同情的说:「应该,应该,两支太少了,现在南京还有一批库存新枪,给你十支冲锋鎗,三十支卡宾枪,足够你指挥部自卫了。」然后他又亲自打电话,命人立刻把枪支送来。

我有了武器,胆子更大了,第二天我就组织了一个模拟撤退车队,走金坛,转常州过夜,并拜访了老友侯程达兄,他以盛宴招待,并一再嘱我小心、机警,他对徐蚌之战,也多惋惜,他的部队最近可能调到上海去,军长已经到了上海,并给了五十二军在上海的电话。

回到南京,即刻挂电话到上海找刘玉章军长,叫通后,他高兴的叫:「喂,老弟吗?你到上海来玩玩吧,你几时来,俺到车站去接你。」

正好我有事需要去上海看黄副总司令,我就决定晚车去,明天一早到上海。

共军未到已有人想组织维持会

这时的京沪铁路畅通,京沪两地并无兵慌马乱景像,说好听的是非常沉着,说难听的是经李宗仁一闹,把人心弄得麻木了,李宗仁替共匪在江南作了最大的贡献,就是几乎使江南军民失去了战斗意志,还幸而国军深受领袖的精神影响,仍然维持了继续作战的準备,否则共匪不费一枪一弹就可过江了。

一大早到了上海,刘玉章军长果然在车站接我,相见甚欢,他的神气十足,气色很好,他由东北回来之后,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在吃早餐时,他豪气干云的告诉我:「上海是一个最理想的保卫战场,这裏有众多的人民,有大量物资,有足够的军力,还有海上的补给线,我对上海保卫战很有信心。」

他又谈到东北撤退之战,对廖耀湘仍然耿耿于怀,而对第二师由营口上船之后,船起火的惨事,竟而眼含热泪。

看他在战场上用兵时冷酷严厉,但内心中对袍泽们的爱护是无以复加。

上海十里洋场,繁华情形比过去有增无减,各处有钱人为了避共匪,都逃到了上海,当晚间刘军长偕副军长李运城在国际饭店请客时,看见了上海客豪阔的情形,幽默的李运城又逗笑话说:「我们到了上海是装蒜哩。」

在上海未能看见黄副总司令,他已去了台湾,很多老朋友都去了台湾,这是我在意识上初次接触到台湾,当时并未想到我们真会在大陆上一败涂地,撤退来台。

第二天我到江湾的一幢小楼裏拜会刘玉章军长,他又很有把握说出防卫上海的信心。然后我又到江湾机场去看空军的小弟兄们,正好遇见了高品芳,他刚刚由台湾飞回来,他说台湾的老台币比金元券、关金还牛的多。很多眷属都到了台湾。我也看见了二期的毛瀛初,三期的张伟华等数十老友,现在的上海机场,比南京大教场热闹多了。

现在我在南京的工作很轻鬆,祇有很少的伤兵过境,新兵更少了,很多事需要到上海去请示,到了四月初,共匪已经有了要渡江的模样,但是人心并不像币制那么喧嚣紊乱,尤其很多愚人们竟相信了共匪统战的挽留信件,不作离京準备了,每到夜晚,街头非常冷清,某日我由浦口回到南京时,顺路到都城饭店吃晚饭,遇见了面色凝重神态古怪的邵力子、黄绍竑、张治中三人,同坐一个小圆桌,招呼之后似不愿与我多谈,我也识相的躲开,想不到第二天的报纸上宣布,他们又到北平去了。

邪不胜正,李宗仁虽然当了代总统,除了求和即毫无作为,正人君子都不听他那一套,因之他的份量在共匪眼中也贬值了。真是自讨无趣,害己误国。

我为了了解江北状况,特地由浦口去浦镇看看,然后想到六合去看看,驻军好意劝阻我:「不要找麻烦了,共匪似图大举渡江,现在江北已成匪类世界。」我祇好回到南京,决定把浦口的伤兵招待所撤销。为了减少将来突离南京时的负担,命杨成德上校率领不必要人员,即时离京去上海报到。

为了减少目标,节省开支和易于防御,把指挥所由黄埔路搬到沈举人巷,并作了撤退编组,把必要公物装车,车上备份油桶及油箱每早晚都加满了汽油,规定每人武器不准离身,外出与食宿都须放在身边,我并且训示官兵们说:「小心準备不是胆小,大意疏忽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