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巴比伦(第2/10页)

大流士对宣传活动的可能性向来非常警觉,他非常了解这种情感,并没对其掉以轻心。因此,当埃兰发生叛乱,切断了他回到帝国腹地的道路时,他并没有前往波斯,而是直接赶到两河流域。如以往一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山区赶来,所走的道路正是17年前居鲁士曾经走过的那条——也正如居鲁士曾经做过的那样,起初他发现这条道路完全向他敞开。在道路旁边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头阳具,这就是两河流域的界碑;在他的面前就是平坦完整、一望无垠的冲积平原。偶尔只有弯腰耕种大麦的农民身影闯入这空旷的原野中,此外就是随处可见的棕榈树丛,为天际线增添了几分曲折。这些景物标志着一条条沟渠和运河,但远不及更南方幼发拉底河两岸的地区富饶;因为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比较起来,最令人难忘的就是陡峭的河岸——这对农民来说非常不便——这条河流正如其波斯文名称所说的:像“箭”一样飞快地流淌着。

然而,人们可以将另外一面看作对农耕灌溉不利因素的补偿,它是一条理想的天然防御工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坦无险的地势中,这里显然是最为易守难攻的地点。为了抵御米底人入侵的威胁,阻塞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一马平川的地区,这里修建了一条坚固的边墙加以防守,墙厚8米高达10米,从令人乏味的平原上可以看见城墙辉煌的垛口。在它修建起来70年之后,“米底边墙”仍然可以证明修建它的君主——尼布甲尼撒二世——的强大确实令全世界战栗。诚然,除此地外,人们难以想象还有什么地方更加适合修建这样的工事,展现王权的伟大。米底边墙横穿整个阿卡德地区,这个神秘地区充满了关于致命侵略的回忆。在这里,早于尼布甲尼撒数千年之前,曾经有个令人沉醉的梦想在一个名为萨尔贡的男人手中变为现实,从此长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因此,巴比伦的诸王皆以自己被称为阿卡德国王为荣。这样的一个头衔,同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其他称谓——所谓的“天下四方之主”或者“宇宙的主宰”——相比起来要显得谦逊得多,但它可以将巴比伦的各个国王同这个帝国的源头联系起来。尽管阿卡德的辉煌早已随风而去,很久以来它也只是一个地方省份的名称,但它却曾一度是世界统治者的宝座——因为早在公元前2300多年的时候,正是在阿卡德孕育了最早的世界观念。

萨尔贡这位远古的冒险家,尽管来自于蛮荒之地,但还是培养了这种骄傲的野心,消除邻近城邦的独立并将“普天之下的土地”4统一到最高的统治者手中,这一直是两河流域所有强者的典范。在建立阿卡德大约两千年之后,他仍然是伟大国王的典范。确实,在波斯人征服这里之前几十年,人们对他的膜拜达到了真正狂热的地步。在埃兰的首都苏撒,原先由萨尔贡的孙子为他打造的胜利纪念碑被清理出来,长期展示;在阿卡德,当一尊这位伟大人物的雕像出土的时候,那波尼德马上前来视察并指导对它的修复工作;各种“博物馆”到处兴建起来,例如在乌尔,那波尼德国王的女儿恩尼加尔迪南娜公主收藏的大量古物被认真地分门别类并向公众展出,以达到启迪民智的作用;与此同时,在巴比伦这里,许多学者们在各大图书馆的浩瀚藏书中查找古代的文献,引经据典,为他们主人的各种奇思妙想和需求寻找合法依据。在两河流域生活的人们,由于长期生活在数千年来留下的积习之中,向来谨慎遵循古制。他们并没感觉受到古制的压抑,而是不断重新利用、组合它们,并利用它们寻求利益。

面对这种古老带来的威胁,人们期待波斯人用不同的方式回应它:怀疑,最好是恐惧。不仅是他们自己的历史,很多人的历史与之相比,也只不过是一瞬间。随着时代的变迁,有人谨慎记录着王家世系和星象图示,对于依靠这些材料的人来说,它们都是知识——而知识就是力量。巴比伦向来以神巫云集著称。整个美索不达米亚自古以来建立起一个天文观测台的庞大网络,以便于占星士观察上天的各种警示,并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的消息传给巴比伦那些智慧过人的首脑们。这种预见未来和绘制为管理国家提供依据之用的星图的能力,通常能够成为巴比伦各个国王的潜在武器。他们的城市同样也因精细而神秘莫测的宗教仪式而闻名,那里有无数的塔庙和神殿,据猜测那些纪念碑修建于远古时代,其设计图可以追溯到鸿蒙初辟的年代,用来修建这些建筑的砖块上印有众神的指印,当这一切联系起来的时候,巴比伦几乎无人能及,不可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