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未必通(第2/4页)
1895年,中国在甲午战争中被日本打败。甲午战争的惨败结局,不仅强烈地震撼了朝野上下的心灵,也从根本上扭转了晚清士风。如果说,在甲午之前,中国的士大夫阶层还基本上生活在与现代文明相隔绝的传统世界里,“西学”的传播仅仅局限在沿海通商都市,其内容也仅仅局限于自然科学知识与基督宗教的话,那么,甲午以后,清朝野上下都在不同程度上走出了传统思想的窠臼,或多或少地认识到了现代文明的重要性。梁启超就说过:“吾国四十年大梦之唤醒,实自甲午战败、割台湾、偿二百兆以后始也。”鸦片战争以后一直死气沉沉的统治阶层与士大夫精英阶层,这时候终于骚动起来。
甲午战争以后的中国,由于《马关条约》的签定,德国对胶州湾的强占,使中国统治精英与士绅阶层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们一致认识到了改革的重要性。例如军机大臣孙家鼐就说:“今日臣士愿意变法者,十有六七,拘执不通者,不过十之二三。”当时,在士绅官僚中广泛存在的看法是,中国只有通过更积极、更广泛的变革才能求得生存。这种共识,是自鸦片战争以来数十年所不曾有过的。最能说明这一事实的例子是,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康有为在北京成立强学会后,参加强学会的不但有康有为、梁启超这样的知识精英人物,而且还有袁世凯、聂士成这样的军界将领,身任军机大臣或地方督抚要职的高层官僚如翁同龢、孙家鼐、李鸿藻、王文韶、张之洞、刘坤一等人也都成为强学会的会员和赞助人。强学会是自清王朝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政治参与的新形式,在清朝高度专制体制下,这种由民间自发组织的并由高级官员自愿参加的新型组织的出现,说明在民族与国家危机面前,士大夫阶层与官僚阶层已经共同携起手来。
不仅如此,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在甲午战争以后,甚至连那些以保守著称的人士,也开始出现了新变化:徐桐奏请调湖广总督张之洞入京来主持全国的改革;连于荫霖这样的极端保守的人士也认为,“徐图而渐更之”的“不立其名”的变法也还是可取的。这种社会心态的存在,表明进一步改革可能引起的人为的阻力实际上已经比过去大为减少,这无疑是体制创新的有利条件。在这样的情况下,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在中国古老的大地上,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终于鼓荡成了一次激进的维新变法运动。
这场改革运动虽然因为改革派的不成熟刚刚起步就遭受失败,但它对传统政治体系的挑战和威胁无疑是巨大的。在此期间,康有为先后给光绪皇帝上了37份奏折,在政治、经济、军事、文教等方面提出了28条实质性的建议。而光绪皇帝也尽可能地采纳了这些奏折,先后112次颁布“上谕”,从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全方位的变革。这些改革,最重要的包括:(1)政治上,确立政治变革的大政方针,进行相应的机构改革。(2)经济上,创设新机构,振兴工商业和农业,劝励工艺,奖募创新。(3)军事上,推进国防现代化。(4)文化上废除科举,建立新式教育制度。
以“百日维新”为高潮的这场政治变革运动,是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现代化历程上的第一次全方位的尝试,它第一次把现代化政治意识传播给了中国社会;第一次唤醒了在传统专制政治下麻木数千年之久的中国知识阶层,并造就了中国第一代具有现代意识心态的知识分子;它运用朝廷权威,第一次通过全国性的社会动员,向传统政治文化和政治结构发起了全方位冲击,由此揭开了中国政治现代化的序幕。虽然这场变革因为多种原因而流产,但它对中国政治日后发展的历程,不是显得可有可无,而是显得十分的必要。
晚清政局的变化层层相因,一环扣一环,这种“链式反应”在戊戌政变以后显得尤为明显。
“百日维新”失败后,慈禧太后直接从垂帘听政走到前台,但是,从她重用保守派集团到义和团入京,再到八国联军之役和《辛丑和约》的签订,直至最后一批保守派首要人物按和约要求被处死、罢黜,这一连串事件的发展,仅仅是发生在短短几年之间的事。局势变化之快、结局之惨,这让慈禧太后深感意外、大为震惊,同时也使得她的政治态度跟以前相比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1月29日,还在流亡途中的慈禧太后痛定思痛,经过慎重考虑,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发布了一道力求振作自强的上谕。这道上谕的发表,标志着清末新政的开始。
上谕大意内容是:
世有万禩不易之常经,无一成不变之治法。穷变通久,见于大易;损益可知,著于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