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6/7页)
“最好是现在。”玛拉玛提议,一位侍立着的女人也点点头,于是艾伯纳差人把杰露莎、柯基、妮奥拉妮、克罗罗、詹德思船长,还有惠普尔夫妇都叫了过来。他们突出暴徒们的重围赶了过来,暴徒们嘲笑詹德思船长做不成真正的船长,而惠普尔夫妇居然去做传教士。惠普尔医生一看到玛拉玛,便显出十分忧虑的样子说:“这个女人病得很重。”高大的克罗罗一听便抽泣起来。
大家心情沉重,在玛拉玛身边围成了半个圆圈,玛拉玛平躺在地上,万分痛苦地喘着粗气。远处响起了炮声,五十名尾随惠普尔夫妇找上门来的暴徒在宫殿的大门外尽情嘲讽。艾伯纳手里没有《圣经》,他凭着记忆背诵了《箴言》的结尾段落,那些言语在身为阿里义-努伊的玛拉玛身上具有特殊的意义:“能力和威仪是她的衣服;她想到日后的景况就喜笑,她开口就发智慧;她舌上有仁慈的法则,她观察家务,并不吃闲饭。”
言毕,艾伯纳对众人宣布:“科纳国王的女儿玛拉玛・卡纳克阿业已蒙受神恩,意欲在上帝的神圣教堂之中接受洗礼。你们可愿接受她吗?”
柯基第一个开口,然后是詹德思船长和惠普尔夫妇,轮到杰露莎的时候——玛拉玛头一次鼓起勇气要治理茂宜岛时曾被她大加赞赏——她一言不发,而是深鞠一躬,吻了这位身患重病的女子。
“你是我的女儿。”玛拉玛虚弱地说。
艾伯纳插嘴说:“玛拉玛,你将放弃异邦人的姓名,得到一个基督教的名字。你选哪个名字?”
生病的妇人巨大的脸庞上浮现出终极快乐的神色,她轻声说:“杰露莎常常给我讲起一位挚友,我想选择这位朋友的名字。我的名字叫鲁卡。杰露莎,你能最后再给我讲一遍这个故事吗?”
暮色中,仿佛是对自己的孩子讲述那般,杰露莎再一次讲起了路得——夏威夷人把这个名字叫作鲁卡——的故事,讲到异族人的土地那段情节时,杰露莎哭得说不下去了,于是玛拉玛说了一句结尾:“愿我能像路得一样,在即将前往的新国度找到幸福。”
洗礼结束后,惠普尔提议:“你们最好现在离开。我得给玛拉玛检查一下。”
“我愿意看我们的卡胡纳,医生。”玛拉玛只说了一句,她示意克罗罗,让他马上把卡胡纳找来。
“找卡胡纳合适吗?我们这才刚刚……”艾伯纳开口说,却被杰露莎推到了一边。这一小伙人又回到了镇中心,阿曼达・惠普尔提议:“杰露莎,艾伯纳,你们最好跟我们待在一起。”
“我们就待在自己家里。”杰露莎坚定地说。这时暴乱已渐渐平息,船长们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当地人纷纷传说玛拉玛是被堡垒那边的水手害死的,现在只剩一口气了。夫妇俩回家后,拉斐尔・霍克斯沃斯船长穿戴整齐,帽子和纽扣都擦得锃亮,顺着大路来到传教所,后面跟着五名手上提满礼品的水手。
他把帽子塞在胳膊底下,照着很久之前学过的招呼女士的方法,粗声粗气地说:“夫人,我很抱歉。要是我弄坏了什么东西,我愿意赔您。这些椅子和这张桌子是其他几位船长捐出来的。”他有些难为情地顿了顿,又说道,“我在几艘船上找了找,寻到了这些布料。我寻思着你能给自己做些合身的衣裳。我是说,做几件新衣裳,夫人。”说完他鞠了一躬,把帽子戴在头上,离开了传教所。
起初,艾伯纳想砸了这些家具:“我们把它放到码头上烧了。”但杰露莎不许他这么做。
“他们送来家具是表示悔过的。”她坚决地说,“我们总能用得上写字台和几把椅子。”
“你说我在那张桌子上,怎么能翻译《圣经》?”艾伯纳问道。
“桌子不是霍克斯沃斯船长送来的。”杰露莎答道,她丈夫看着她在残缺不全的屋子里摆好椅子,“上帝把这些东西送给传教所,而不是送给艾伯纳・黑尔和杰露莎・黑尔。”
“我把这些布料送给玛拉玛那儿的女人。”艾伯纳坚持到,杰露莎也同意。等艾伯纳离开,镇子又恢复了平静之后,杰露莎坐在一把新椅子上,就着那张新的厨房餐桌,写下了一封信:
我亲爱的艾丝特姐姐,上帝的忠实信徒。在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对于我即将做出的行为,你是唯一一位能够宽宏大量将其饶恕的人。我的虚荣行为在周遭的环境下是十恶不赦的,然而倘若这样做有罪,也应全部归罪我一人,而我无力抗拒。亲爱的姐姐,请不要嘲笑我,也不要将我的虚荣行为告诉任何人。
你经常问,是否需要寄给我什么小物件,我总是答复你说,上帝为我和我亲爱的丈夫提供了一切所需的物品,这都是实话。传教委员会给我们送来了一切所需,然而最近,随着年龄渐长,我有些沮丧地意识到,自己有很多年没有穿上过一件专门为我缝制的衣裙了。我必须补充一句,慈善机构给我送来的一桶桶衣服都是完好无损的,样式也好,可是我还是想要一件属于我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