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4页)

当时金军尚未组建专门的炮兵部队,为了达到威吓目的,宗望命将配置于各部中的炮具统统集中起来,全都拉上了演练场。这些炮具形状各异大小不等五花八门,分别冠名以七梢、五梢、三梢、两梢、旋风、虎蹲、撒星、铁火等。究其功能,可分三类。其一是抛射巨石;其二是抛射爆炸物及碎石散弹;其三为抛射火球等燃烧物。三者因其抛射物的重量和性质不同,而机械系统有异。

李棁等人被重新带回演练场时,炮手们已准备就绪。但闻一声鼓响,顿时百炮齐发。霎时间,只见一片火龙石雨,带着呼啸之声,密如冰雹地飞向了对面山包一座模拟营寨。那座用木石垒造的营寨弹指间便墙塌柱倾浓烟四起,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熊熊烈焰中化为乌有。

李棁看罢,与两位副使面面相觑。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但从彼此的眼神里,都不难看出,对方的内心感受是什么。

“阅炮”之后,李棁等人被带往另一个场地。在这个地方,宗望要上演他的最后一个节目。

这是宗望策划的重头戏、高潮戏。宗望相信,经过了前两个节目的铺垫,这最后一幕的演出,必将圆满达到预期的效果。事实果然如此,宗望最后亮出的这一得意之笔,就不仅仅是让这几个宋使感到震撼,而是让他们的精神陷入了彻底的崩溃。

这个节目名为“阅杀”,就是要让李棁他们观看杀人。

李棁几个不知金人还要让他们看点什么,他们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另一处空场上,看到四周刀斧手林立,场子中央竖着几根木桩,忽然感到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有点刑场的味道。

金人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做什么?莫非是戏弄够了我们,要拿我们开刀祭旗啦?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揣度到这种可能性,身上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腿脚也不禁筛起了糠。直至看到有些人五花大绑着被金兵押解过来,看样子即将在这里送命的大约不会是他们,李棁他们几个才稍稍魂魄归位。

然而他们马上就知道了,这个看客也是不好当的。那些极其残酷的杀人场面带来的恐怖感,并不亚于让他们自己去驾鹤西游。

金人依次展示了三种杀人方法。第一种是棒杀,即所谓“洼勃辣骇”。被杀者是在战场上有退缩行为的十几个女真及契丹士兵。

那些披头散发的士兵被五花大绑着押上来后,被喝令一字排开跪倒,随后就有一排手持粗头大棒的刽子手鱼贯而上,立在了受刑者的背后。行刑官一声令下,刽子手们便动作划一地同时举起大棒,向着受刑者的后脑猛击下去。但闻一阵咚咚的闷响,十几个脑袋就像被敲碎的西瓜一般一齐迸裂开来。一股股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中喷射而出,斑斑点点地直溅到刽子手的胸前甚至脸上。

李棁他们生平第一次观看杀人,便目睹了如此凶残的场面,皆惊骇得毛骨悚然,不忍卒观。其实更令他们惊悚的场面还在下边。

将“洼勃辣骇”掉的金兵尸首清理下去后,被解上刑场的是几个身穿宋朝服装的人。据说这几个人是胆敢抗拒大金天兵前来中原“吊民伐罪”的“匪徒”。金兵将这几个宋人缚在了刑场中央的木桩上,显然这回要换一种行刑方法了。李棁等人正魂不守舍地猜测金人欲对这几个人施行斩首还是凌迟,忽闻行刑官发出一声呼唤,随之就见有几条状如恶狼的巨犬不知从何处嗖地窜出,各向一个受刑者凶猛扑去。刑场上立时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号叫。受刑者的腹部转瞬间便被恶犬锋利的爪牙剖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骤然弥漫开来。

看到受刑者的肠子像蠕虫似的从腹腔里流出,且被恶犬疯狂地撕扯饕餮,李棁于极度的惊恐中感到一阵恶心,他连忙闭上了眼睛。郑望之和高世则早已控制不住,哗哗啦啦地吐了一地。而四周的金兵却皆观看得兴高采烈,在那里乱七八糟地高声喝彩。

待到李棁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时,那几个被恶犬掏空了内脏的宋人尸首已被拖走,另有一个身穿宋服的粗壮汉子被绑到了木桩上。那汉子自从被押上来,便对金人骂声不绝,由其口气判断,此人是一名在战场上被俘的宋军军官。李棁知道,金人在这个人身上,又要展示另外一种杀人方法。他估计那必定是更加残忍的一种杀法。他不忍也不敢再看,却又怀有几分好奇,乃努力壮着胆子,勉强支撑起眼皮。

这时但闻一声响亮的呼哨,便有两只形状怪异的秃鹫凌空而下。这两只秃鹫显然受过专门训练,飞临刑场后即向受刑者俯冲下去,用其坚硬的喙钩一左一右准确地啄出了那人的眼球。那人的怒骂声顿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两只秃鹫啄食了那人的眼球后并不罢休,又继续用硬喙啄其头骨。片刻之间,那人的头骨便被击打破裂。两只秃鹫便分立于那人左右肩头一顿猛啄,将其脑浆吸食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