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马帝国衰亡的一般评述(第3/4页)

欧洲现在分为12个强大的王国,虽然面积大小不一,还有三个颇受尊敬的联邦和各式各样较小但仍然独立的国家。随着统治者人数的增加,君王和将相的才能更有发挥的机会。当阿尔卡狄乌斯和霍诺留在波旁王朝的宝座上酣睡不醒时,有一位尤里安或塞米拉米斯可以在北部进行统治。对暴政的滥用因当政者彼此的恐惧和羞耻而有所收敛,有些共和国获得秩序和稳定,君主国也能吸收自由与温和的原则,就是缺失甚多的制度也具有一些荣誉心和正义感,这是时代的风气使然。平时有很多活跃的敌手在争强斗胜,刺激知识和工业的进步。战时的欧洲军事力量在比较有节制而不分胜负的斗争中,获得练习的机会。要是一个野蛮的征服者从鞑靼人的沙漠里崛起,必须连续击败俄罗斯身强力壮的农民、日耳曼声势惊人的军队、法兰西作战勇敢的贵族和不列颠顽强剽悍的战士,他们或许会联合起来进行共同防御。纵然得胜的蛮族将奴役和破坏带到大西洋的边上,也会有1万艘船只装上文明社会的残余部分,好逃脱他们的追击。现在的美洲世界全部是殖民地,欧洲就会在那里靠着原有的制度,重新恢复并且繁荣起来。[477]

其三,寒冷、穷困以及危险和劳累的生活,强化了蛮族的力量和勇气。不论是在哪个时代,他们一直欺压讲究礼节和爱好和平的中国人、印度人和波斯人,这些民族从不在意要使军事力量能和自然财富保持均衡。古代黩武好战的国家像希腊、马其顿和罗马,训练出大批士兵,运用正常的操练过程,锻炼他们的身体,加强他们的勇气,倍增他们的战力。他们把获得的铁全部打造成强有力的武器,但这种优势逐渐随着他们的法律和习俗而衰退,君士坦丁和继承人的软弱政策,把只知匹夫之勇的蛮族佣兵武装起来,教导他们作战用兵之法,因此对帝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火药的发明改变了军事技术,人类能够控制自然界两种最强大的能量,那就是空气与火。数学、化学、机械和工程都用来为战争服务,敌对双方运用最复杂的攻击和防御方式进行交战。历史学家很气愤地看到,准备一次围攻作战的费用足够建立和维护一个繁荣的殖民地。然而,也不能把覆灭一座城市看成费钱而又吃力的工作而感到不高兴,不能因为勤劳的人民要靠着这种技术才能获得保护而感到不悦。这种技术只要存在,就能填补已衰退的军事能力。现在为了对抗鞑靼人的马队,大炮和防御工事成为无法逾越的障碍。欧洲在将来肯定不会受到蛮族的侵袭,因为在被蛮族征服之前必须不再是野蛮人。战争科学之所以进步缓慢,是因为要伴随着和平时期的技术能力和国家政策的改进。以俄罗斯为例可以明显看出,他们自己必须能站在被征服的开化民族面前而毫无羞愧之色。

要是认为这些看法可疑或不够正确,还是可以找到等而下之的例证,使我们充满希望并获得安慰。古代和现代的航海家,以及文明民族的历史或传说,都曾经提到真正的野蛮人,他们全身赤裸而心灵有如赤子,没有法律、技艺、思想甚至语言。[478]或许原始和普遍状况下的人类,便是从这种最低下的条件中逐步获得发展,一直到能够驯服动物、耕种土地、渡过海洋、观察天象。智能和体力的改善和练习所获得的进步,可以说包容的范围很广但并不平衡,开始时比较缓慢,随后速度逐渐加快,经过多少世代辛勤努力向上攀登,随后会出现迅速下滑的现象。地球上有几个气候带感受到光明与黑暗的变迁情形,然而4000年的历史经验应该可以增加我们的希望,减少我们的恐惧。我们无法确知在迈向完美的过程中,究竟能够到达何等高度,然而可以准确断言,除非地球表面的自然环境有所改变,否则没有一个种族会回复到原始的野蛮状态。社会的进步可从三个方面加以观察:

其一,诗人和哲学家只靠本人的心灵来说明他所处的时代和国家。但这种超凡入圣的理解力和想象力,非常稀有而且是自发性的产物。要是凭着帝王的意志和学究的说教,就能创造出荷马、西塞罗和牛顿的天才,他们也不会让人感到极为羡慕。

其二,法律和政策、贸易和生产、技术和科学所带来的利益更为实际而长久。许多人经由教育和训练,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社会谋福利,但是这种整体架构是技艺和劳动的结果,复杂的机器会因时间而耗损,为暴力所摧毁。

其三,最实用而且最起码的维生技术,不需要高超的才能和民族的屈从,便能进行各种运作,也无须个人的特殊能力,或是众人的团结合作,这对人类而言是何等幸运。每一座村庄、每一个家庭以及每一个个体,都能获得能力和意向,永远保持对火[479]和金属的运用,知道繁殖和驱使家畜,熟悉捕鱼和狩猎,明了初步的航行知识,大致清楚谷物的耕种,以及其他营养的获得,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易。个人的才华和公众的勤奋都可能绝灭殆尽,但这些坚强的植物能忍受暴风雨的摧残,在贫瘠的土壤里扎下永恒的根。奥古斯都和图拉真光芒四射的时代,因笼罩着无知的乌云而黯然失色,蛮族就这样颠覆了罗马的法律和宫廷。但农神以镰刀作为象征,仍旧年年在收割意大利的作物,坎帕尼亚的海岸再也不会重现莱斯特里冈人的盛筵。[4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