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单于在山西(下)(第3/4页)
须卜居次立即不敢说话了,只是勉力点头。
“现在知道了?”公孙珣复又冷冷追问。
“知道了。”须卜居次心惊胆战。
“不知者不怪,而且你们也确实是事出有因。”公孙珣复又展颜哂笑。“而且像你们这种烂兵穷鬼,我也不想与你们作战……虽然胜是一定胜的,但胜了也不过是夺几匹马,而且也免不了一些伤亡。”
须卜居次茫然中有所醒悟,却是不禁激动了起来。
“这次被俘的千余人,还有你们的战马我一并放回。”公孙珣继续言道。“你去西面找你家单于,告诉他,我无意与他纠缠,但他也不能继续越过大河来骚扰我的领地……”
“大将军的恩德俺一定记在心里。”须卜居次强压激动,小心再问。“只是俺实在不知道大将军的领地都是哪些?”
“云中郡的荒干水知道吗?”公孙珣有些不耐的问道。
“知道。”须卜居次已经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虽然有心,可再往西却也无力了,以云中郡荒干水为界,东面云中、定襄、雁门,南面太原、上党、河东……都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便是西面,也不许劫掠汉人,若他们想来东面,你们也不许阻止!”
“俺全听大将军的。”
“不是你听我的,是要你们单于听我的……”公孙珣沉思片刻,却是给出了一个期限。“我知道你们散落各处,不好收拾,告诉你们单于,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还不走干净,我就只能在太行山西与大河东面大开杀戒了。”
须卜居次慌忙答应。
“那就走吧!”公孙珣见状不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我往后一个月要在平城汇集雁门、定襄、云中三郡的官吏、兵马、大族……再寻我就要去平城了。”
须卜居次急忙想起身叩首,却是不顾堂上还有多名武士,居然是先低头将碗中已经冰凉的两个饺子给抓在手中,这才叩首告辞……弄的押送此人离去的宇文黑獭目光怪异。
公孙珣见状也是一时摇头。
“君侯好诚恳。”此人一走,堂后侧门处却是转入数名文士,其中戏忠却是忍俊不禁。“我在外面听着都觉的君侯是诚心以对,此番计策必然是成了。”
“志才想多了,我的确是诚心以对。”公孙珣一时叹气。“看此人打扮,完全匈奴野人,可听此人口音,看此人举止,却分明是个陕北地道汉人,而且他所言恐怕也多是实情……匈奴人素来左富右穷,然后四面大乱,他们卖不出去湖盐,又断了中枢赏赐,此番作乱十之八九是真被逼反的。”
“但终究胡汉有别,官匪分明。”戏忠难得正色劝谏道。“彼辈再穷困,如今也是越河作乱的胡匪……君侯且不可有多余仁念。”
公孙珣愈发摇头:“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我所言诚意……乃是说他们若真能管住贪心,依照我言语退回河西,岂不两全其美?都是乱世求活,若真以汉室藩属来看他们,何尝不是民生多艰?”
“彼辈穷成这个样子,将军又给他们专门留出缝隙来让他们钻,他们如何能忍住贪念?”田丰在旁冷冷言道。“明明是将军百般设计,想要多造杀伤,如何又来感慨民生多艰?”
堂上雅雀无声,卫将军公孙珣居然一时不能答。
半晌,其人方才勉强干笑一声:“元皓说的是,且不说胡汉有别,谁让彼辈是匈奴人我们却是汉人?只说即便我在此处时彼辈能因为畏惧于我而遵守协议,可我一旦引兵马南下,便是须卜骨都侯又如何能约束的住手下人继续越境劫掠呢?是我多愁善感了。”
帐中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十月十三,自知不敌汉军的匈奴伪单于须卜骨都侯接受了远房族弟须卜居次带来的条件,其人立即引扰乱定襄的本部兵马顺着黄河几字型那一竖南下,并沿途收拢部队。而分散在各处劫掠的匈奴人也因为畏惧突然出现的数万汉军精锐,仓惶往黄河畔汇集。
十月十五,闻得卫将军公孙珣在善无大胜匈奴,并驱除彼辈离境,雁门太守韩卓引郡中大部官吏、兵马、大族北向平城往谒大司马刘虞与卫将军公孙珣。
而等到十月下旬,随着天气转冷,黄河畔收拢起了大部兵马的须卜骨都侯正准备渡河事宜的时候,忽然间,其帐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们想跟俺们一起渡河逃遁?”须卜骨都侯今年四十多岁,却老的像个六十岁的人,须发花白不说,闻言也是一时皱了满是皱纹的黝黑面孔。“为啥啊?”
“大单于。”来人坐在帐中一个小马扎上,倒也干脆。“虽说你们是匈奴人,我们是汉人,可两家隔着大河一起做了上百年的邻居,早已经知根知底,咱们不妨痛快一点……你们西渡,是想避开北面平城的白马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