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致命的插曲(第2/6页)

战争期间遭受的苦难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精神上受到的持久压力需要越来越长的康复期。通过正常休假获得康复期的机会远比不上一次美妙的“Heimatschus”,但不管怎么说,精神压力不会造成永久性的创伤。

4月25日。在我们短暂的休整期间,连里再次颁发了勋章,除了几枚一级铁十字勋章外,还有两枚二级铁十字,一枚颁发给步兵排的一位中士,另一枚给了我。由于从尼科波尔桥头堡到现在,我们参与了持续不断的贴身近战,所以,我们这些连里的幸存者还获得了银质近战勋饰。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些勋章对我的士气起到了什么鼓舞作用。我有一种精神上的恐惧,就像在雷特斯乔夫,那场死亡奔跑开始时那样。

不过,目前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因而觉得,这种不安源于自己所参与的许多次贴身近战,在这些战斗中我毫发无损,但现在,它们向我的身体索取代价了。几天后,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想到,这种情况就像是看着遮挡在一场即将到来的灾祸前的幕布,尽管只要它一结束我便会恢复正常。回想起来,这种内在的不安总是发生在我负伤前,尽管每次都是轻伤。

4月28日。自从我们的中尉重新接管连队以来,就连我们这些经历了许多战事,对此早已厌倦不已的老兵也感觉到了身上战斗意志的重现。由于他镇定自若的指挥方式—特别是在罗马尼亚这几周艰苦的战斗中—他给了我们力量和勇气,使我们总能在近战中获得最终的胜利。他在进攻中总是身先士卒,我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准备跟着他赴汤蹈火。但有时候他也过于鲁莽,例如,我从未见过他戴上钢盔,哪怕是在猛烈的炮火下。他总是戴着一顶较为轻便的军官帽,这使他看上去年轻而又身手矫捷。虽然负过几次伤,但他认为,只要我们都能全力以赴,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由于在多次激烈的战斗中毫发无损,他已经成为了“刀枪不入”的象征。结果,他的牺牲给我们造成了更大的打击—在一次战斗中,他那楷模性的、不可替代的生命被残酷地扼杀了,一发炮弹把他的头炸成了两半。

由于我的日记无法提前预料到他的阵亡,所以我还是按照事情发生的顺序来记述,那是个美丽的春日,我们守在一个罗马尼亚村庄外的阵地上,任由阳光温暖着我们的身子。尽管我们无法侦测苏军在村内的活动,但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占据了该村。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息。春天的阳光照耀着我们身边新生的绿草。暖洋洋的阳光使我们变得慵懒起来,我甚至在散兵坑的边上打起了盹。我看见我们的连长坐在附近的一个浅坑里,正削着他那根多结的手杖。这场残酷的战争,血腥的战斗间隔中,所有士兵都很享受这段充满了阳光、和平和宁静的插曲。这里没有炮弹的尖啸划破晴空,以区分出作战双方的阵营,只偶尔出现喝醉酒的叫嚷以及罗马尼亚妇女的尖叫,以表明俄国人正在村里忙些什么。

就在几天前,我们刚刚占领了一个村子,我把一个酩酊大醉的伊万扔下了一名尖叫着的罗马尼亚妇女的床。这家伙瘫软如泥,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打仗,而我们是他的敌人。由于无法把他跟其他俘虏一同押走,于是我们决定把他扒光,把他的衣服统统扔进井里。然后,我们把他丢在粪堆里,跟一群咯咯叫唤的鸡待在一起。遗憾的是,我们不能久留,没办法等到他醒来,我们只希望罗马尼亚妇女们别让他逃脱应有的惩罚。

我们跟瓦利亚斯和弗里茨•哈曼谈论着几天前的这件事,并设想着那家伙醒来后的情形,就在这时,我们的连长惊讶地叫了起来:“伊万们在那里搞什么?”然后,他跑到我的散兵坑里,用望远镜朝着村子里望去。

“他们肯定是沉浸在狂欢中了,这帮讨厌鬼!”他喃喃地说道,笑了起来。我拿过望远镜看了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们肯定是喝醉了,中尉先生!他们正像疯子那样围在一起跳舞,”我开着玩笑。

这时,我们的人一个个捧腹大笑,俄国人为何要在村子前像疯子那样跳舞并作出各种鲁莽的动作呢?大家对此发生了争论。我想起,这种红番式战争舞蹈似乎有点像我在一部牛仔小说《阿拉斯加的吉姆》中读过的那样。接着,村前的散兵坑中,一些苏军士兵也跑了出来,加入到那些舞蹈者的行列中,还不停地挥舞着他们的手臂。他们的叫嚷声,在我们的防线上听得清清楚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们喝得太多而变得疯疯癫癫了吗?我们纷纷猜测着原因。

瓦利亚斯站在旁边一个散兵坑里,朝着我们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