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3/7页)
武伯英本不想插话,审讯记录需要,必须用问话来推动供词:“你们咋行动的?”
侯文选加上手势比划:“我和丁一带来的人,朝前走到平民街弯子,把车靠边停住。五六个人都下车,躲在墙拐角两边,丁一计划他一过来,就弄倒捆起来押走。我们刚埋伏好,就听见尚朴路那边吵吵闹闹,知道洪老五已经拦住了姓林的。看见宣侠父把车子停住,朝后看发生了啥情况,估计他还以为是自己人,暗中拦住了跟踪人。我们还害怕他不过来,洪老五同时弄不住两个目标,宣侠父却重新骑上车子,车链子响着朝我们来了。宣侠父刚拐上平民街,两个行动股的人,从墙角黑影里扑出来,把他连车子带人放倒。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他手脚制住,朝汽车里抬。宣侠父只喊叫了一声,你们绑人呢,就把嘴捂了。汽车里塞了宣侠父,我和另一个人坐不下,只好分头步行回家,他们把车开走了。我看自行车扔在路边实在惹眼,再一个我家路远,就把他的车子骑上。骑到半路,我越想越不对,拐出城门扔到护城河里,沉了下去。然后我再进城门,一直走回家,再后来的事,我就都知不道了。”
武伯英不相信最后一句话:“你是知不道呢,还是不知道呢,不然回商县干啥?”
侯文选撇嘴沉默片刻,又把豆子从竹筒里朝出倒:“我知道你问啥,你是想问后来,后来真的和我无关,我回商县还是丁一让走的。逮捕宣侠父,我越想越觉得蹊跷,尽管我是丁一股里的组长,但是属于编外,向来都是徐亦觉指挥。这次为啥他找我,而不是科长布置。再一个逮捕宣侠父这事,知道行踪了就是碎碎个事,他手下随便找几个人,都能弄,为啥偏偏把我拉进来。我越想越不对,就也没找过丁一,也没找过洪老五,把这场事就算过去了。宣侠父一不见,共产党八办就开始闹活,这也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几天,你重新出山就任专员,开始查宣侠父失踪案,我就觉得这里面有大问题。我悄悄去找丁一,他说你查案子,不过是个幌子,做给共产党看的。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问宣侠父的下落,他说秘密关押着,但是我估计,已经死了。”
“宣侠父在西安做的事,该逮捕,也该死。”武伯英说着看看罗子春,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说此话难免心虚。
侯文选轻叹一声:“后来你越查越认真,我又隐约听说,你代表军委和两统查案,我们这下把天日了个窟窿,更觉得丁一另有文章。没等我去找丁一,洪老五就来找我了,我这才知道中统姓林的,被这胆大妄为的给害死了。洪老五还说你在平民坊查案,有个叫何金玉的闲人朝他讹钱,不然就告发。我也无奈,就带着洪老五去找丁一,商量对策。丁一给我们宽心,还是那老一套说辞,我看他不说实话,不答应。最后丁一给洪老五说,干脆把姓何的解决了算了,后来姓何的果然就死了。你这边和刘天章那边,由他丁一摆平,绝对把火烧不到我身上。但是我不相信他,瞎话连篇,造纰遛谎。为了逮捕宣侠父,敢害中统林组长,为了保密洪老五,敢杀何金玉。挖窟窿补窟窿,啥都敢整,迟早也把我补了窟窿。”
武伯英狠劲拍了把茶几:“王立是谁害的!”
侯文选知道那层关系,惊得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说。
沉默了片刻,不明就里的汪增治,带着半明白半糊涂圆场:“侯哥,你有啥话没说完,就明说。在我这里,你绝对安全,武专员就算要咋着你,我也能拦着。这你不要顾虑,不管武专员咋样,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侯文选不敢看武伯英,对着汪增治辩解:“再有别的,我真一点都不清楚。”
汪增治胖脸苦笑了一下:“这我知道。”
武伯英对人死有切身之痛,火气未消又拍了一下桌面,怒目圆睁抢白道:“你知道啥?你倒知道啥!你保证啥?你倒能保证啥!”
汪增治前一个苦笑未尽,后一个苦笑更浓,只好不再言语。
武伯英又对侯文选道:“丁一日弄瓜娃跳崖,你跳了。丁一煽惑瓜娃胡跑,你跑了。你肯定知道些啥,你不说责任就全是你的。全落到你身上,你想你能不能活?”
侯文选长叹一声,看看房顶又看看地面,考虑了一会儿,把最后几颗豆子也倒了出来:“洪老五那次和我去找丁一,提出来,要几把手枪防身。万一有人找见他,他好抵抗,或者自杀。在这关口,丁一不得不答应,给他取了三把手枪和一些子弹。后来中统和洪老五枪战,用的就是那些枪弹,那次你和师大队也去了。丁一和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是再等个一两天看情况,实在过不去就带着我俩,去给你坦白。你是为党国办事,我们也是为党国办事,又不是自作主张,应该能说通。我不愿意去,因为还在侦缉大队任职,挑明秘密身份不好。后来师大队叫我帮忙,给你干儿子过丧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个弄的乱子。不过就是猜测,没有一点真凭实据,胡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