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财政(第4/5页)
便是和尚们与道士们,也多惴惴。
而其余文武百官,乃至于部分勋贵,却都心下跃跃欲试……官家和宰执们是这个意思,那他们没有理由不配合啊?
实际上,即便是不从阴暗心理出发,真的是为国为民,也已经有不少在其位谋其政的士大夫按捺不住了……说一千道一万,官家和宰执们搞突然袭击是不对,但问题却是赤裸裸的,就是钱嘛。
“陛下!”户部尚书林杞出列,认真进言。“臣之前便于财政上稍有思索……如今财赋已经到了极致,再想增加无异于使民鼎沸;盐铁茶酒矾锡专营之利,虽然还有提升可能,但却不可能主动提价,再毁城市人心,而应该缓缓待其自肥;除此之外,京东收复,若能诚心经营,一两年内多个百万缗的收入也属寻常;且京东素来海贸发达,高丽、日本交通顺畅,或许又能多百万缗进项……而除此之外,再想要取财,无外乎便是交子与国债了。”
众人倒是不出意外,有宋一朝,市场经济发达,海贸和部分商业产品的专营已经非常成熟了,像赵开在巴蜀的茶马改革,更多的是朝廷之前限制了巴蜀地区的商业经济活动,现在被释放了而已,而朝廷能直接辐射的沿海地区是不存在商业潜力被抑制的现状的。
比如说,宋哲宗年间就设立了海贸奖赏机制,哪家海商纳税多,是要予以官职赏赐的,而且还设立了类似于海洋事故条例之类的东西……反倒是穿越者赵玖,曾经在南阳准许了一个很不像样的署令,乃是要废止内官在东南沿海欢送船队出海的仪式,好给国家省点钱。
一句话,林杞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要考虑人心,赋税是不能再提了,而商税作为大宋财政重要一环,虽然理论上还有压榨空间,但考虑到商税事实上也关乎占大宋人口比例很多的城市民心,便不该再拔苗助长,而是应该沉下心来,让它自己缓慢恢复。
不过话又说回来,待其缓慢恢复,固然是王道的做法,可现在不是准备用兵,直接就缺钱吗?
于是林杞干脆直言,想要搞快钱,又不想再失人心,那就只能在国债与交子上考量了……这是一个必然的导向。
实际上,林杞的这番话,赵玖在之前与宰执们讨论时,就已经预演过一次了,彼时,刘汲就是这么分析的,而李光立即出言驳斥了他。
“臣以为户部尚书所言浮于表面,内里未必得当。”就在这时,国子监祭酒陈康伯越众而出,当众驳斥。“臣虽不善财货之事,却知道一些根本道理……说到底,天下财货就在那里,田赋发于陇亩,税务起于市井,都是有迹可循的。而如今朝廷的困境在于,淮河以北受战祸殃及,又要养兵图北,不得已南方加赋税,以至于失了一定人心,所以田地上万万不能再打主意,市井中也不该再打主意,而高丽、日本、大理、吐蕃,乃至于大食就那么大,每年商贸所得也不可能骤然超出预计。那下官敢问林尚书,现在想要用国债、交子来取财,总得有个取处吧?!你准备用这个取谁的钱?”
被无数火盆映照的如白日一般的中军大堂内,所有人一时间都陷入到了某种微妙状态中,有人紧张,有人跃跃欲试,有人心下惶恐,有人若有所思。
宰执们的开场,就算是有演《白蛇传》的嫌疑,但他们高屋建瓴说出的话,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国家就是有这个财政上的问题。
而迫于职责所在接上这个话题的户部尚书林杞,他的分析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便是陈康伯,这个主战派中的年轻领袖人物,刚刚升了正职,又年轻气盛,话说的直接而操切了些,但也同样无可辩驳……逻辑就摆在那里。
所以,赵官家和宰执们一唱一和,到底是想用国债、交子来捞谁的钱?
“天下间专有一些人,不事生产,坐享其成,国难之时,不愿拔一毛,国难之后,却又蝇营狗苟,求财、求官、求地、求利。”就在此时,吏部尚书陈公辅忽然走出行列,却没有去看身后官家与宰执,反而是扭头相对身下,并昂然出声。“现在国家这么艰难,财政充一分便要用一分在军上,以至于连至尊都要在后宫养鱼植桑,那留着他们在哪里肥肠满肚作甚?!只是做法事、充公阁吗?!”
“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朝廷中枢大员们这般一层层图穷匕见,一瞬间,在心里念了一句佛的法河主持甚至觉得有点委屈……下午不还好好的吗?我说你是菩萨,你说我是罗汉,到了晚上就这般?
难道真要杀鸡取卵,田地尽收,浮财尽没?
若是这般,也就难怪明道宫的人没来了……他们家早就被官家在四年前搜刮干净了,连道祖金身都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