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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瑾笑笑,说:“饱打饿唱,菜太好了。”她是说吃得太饱,唱得还不算好。李济运熟悉老婆说话的习惯,别的人未必就听得懂。

文科长听明白了,笑道:“舒姐说话有些蒙太奇,她说还没有完全发挥哩!”

舒瑾问李济运:“什么奇?我说话很奇怪吗?”

文科长说:“舒姐,蒙太奇是外国电影手法,很先进!”

今晚的歌半数是舒瑾唱的,不论什么年月的歌,她都唱得下来。别人唱到半路唱不下去了,她马上拿起话筒救场,边唱边示意人家一起唱。唱到半夜,突然发现舒瑾自己没点歌。王姐就说:“小舒,你点首自己最拿手的吧。”

舒瑾说:“我也不知道唱什么好。点首《玫瑰三愿》吧。”

小宋问:“哪几个字?没听说过这首歌。”

舒瑾说:“愿望的愿。”

电脑里没有这首歌,舒瑾说:“这歌太老,二三十年代的,可能找不到。”

小宋说:“那肯定好听,小舒清唱吧。”

舒瑾推托几句,唱了起来:“玫瑰花,玫瑰花!烂开在碧栏杆下,烂开在碧栏杆下!我愿那妒我的无情风雨莫吹打,我愿那爱我的多情游客莫攀摘,我愿那红颜长好不凋谢,好教我留住芳华……”

吴茂生一直坐在那里喝啤酒,等人家唱完就拍拍手。这会儿听了舒瑾的清唱,他站了起来,说:“济运,不是我说你,你把你老婆毁了!”

李济运拉吴茂生坐下,笑道:“我怎么毁她了?”

吴茂生说:“小舒这么好的料子,你应早让她出来发展!你守在县里当什么官?”

舒瑾说:“表扬我吴主任啊!老太婆,不行了,不行了!”

舒瑾想好了再唱首歌,可听王姐说:“时间也不早了,人家李主任和小舒可是小别胜新婚啊!”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舒瑾竟有些不好意思。

小宋就说:“我点了《难念今宵》,让它优先!”

大家便合着旋律击节而歌,性子急的就边唱边找提包。

回来时,李济运夫妇坐余伟杰的车顺路。两个女人坐在后面,就像多年的老姐妹,亲热得不得了。小宋说:“小舒,干脆调到省里来算了,我们在一起多好玩呀!”

舒瑾说:“我怕没人要,我就会唱几句歌,还登不得大台子。”

小宋说:“你愁什么?省里多大的天地呀?哪里没你的饭碗?李主任又能干,找单位随便!”

李济运夫妇下了车,目送余伟杰的车出了大门。两人先去了办公室,拿了舒瑾的行李,再上十八楼。打开门,舒瑾环视房间,问:“你就住这里?”

李济运笑道:“难道还住总统套房?”

舒瑾叹了口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省里挂职,多好的待遇哩!”

李济运说:“到省里来,就这个待遇。你还想来吗?”

舒瑾几乎是瞪着男人,说:“你别顺势就那个了,我是要到省里来的。”

李济运不说了,领着舒瑾去洗漱间。虽然夜里没人,李济运仍不方便进女厕所。他在男厕所洗漱完了,就站在门口等舒瑾。李济运原本有三快,吃饭快,拉屎快,走路快。这几年做了县里领导,走路不再急匆匆的,少了一快。他曾暗自幽默:补上一个升官快,仍是三快。

好不容易等到舒瑾出来,她说:“不如去你办公室打地铺,晚上起来上厕所。”她是说晚上去厕所麻烦,话却说得不完整。

李济运把被子卷了起来搂着,说:“你抱枕头吧。”

进了电梯,舒瑾问:“余主任管公司?官场不是不准办公司了吗?”

李济运纠正说:“党政机关不准办公司。”

舒瑾说:“不是一样!”

李济运说:“我们厅有些特殊。王厅长硬顶着,别人奈他不何。”

舒瑾笑道:“你真的想好调来了?”

电梯门开了,李济运出来说:“这事不要说,很敏感。”

舒瑾四处看看,问:“未必装了监视器?”

李济运拿旧报纸垫在地上,再在上面开铺。李济运笑道:“老婆头次来,就让你睡地铺!”

舒瑾说:“就当出国,去了日本!”

李济运见老婆少有的幽默,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舒瑾就势倒过来,两人滚在了地铺上。舒瑾做爱忍不住会大叫的,平时李济运都会拿嘴去堵她。今夜他任她叫喊,说:“叫吧,老婆,叫吧,天叫塌下来都没人听见!”

舒瑾叫唤着,说:“楼也不怕塌!哑床,哑床!”

两人洗漱回来,躺在地铺上说话。李济运不想告诉老婆,这间办公室死过人,免得她害怕。舒瑾望着天花板不眨眼,说:“他们人都很好!”

李济运从来不会把外头的是非同老婆说的,只道:“是的,他们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