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3/5页)
舜音捏着两块绢布,手指各在其上点了一下:“这两块应是要送出的手信,内容简单且一致,破解后只有两句,一句‘兵事’,另一句只有一个‘妥’字,应是传达调兵之事已准备妥当。”她手指又在最下方点了一下,“只最后,用了些心思,没有加盖印信,而是各自纹绣了一方图样,大概是事先约定好的。”
穆长洲低头来看,两块绢布上虽字迹潦草且生僻,看来犹如错字,但确实是一样内容,只下方纹样,一为长短不一的斜纹,一为不大不小的圆形。
他看过后说:“那看来,这两个斥候只是一同出来,但各代表一方,要送信出去给第三方。”
舜音蹙眉:“本以为只有河州调兵来廓州,想来大概廓州也出了兵,长短斜纹为水,代表河州,圆形为廓,代表廓州,那峡谷里必然就是他们调兵会合之处。”
穆长洲问:“那他们要送信给哪个第三方?”
舜音又看一眼绢布,摇头:“这两块上面并无称谓。”
穆长洲伸手将两块绢布抽了过去。
舜音看去,就见他将绢布卷起,取出两支竹管原封不动纳回,收入了锦袍衣襟内。
他随之转身走开一步,在旁边横倒的枯木上坐下,看着她:“休息吧,待天黑后再出去,总得要找到他们的营地。”
舜音觉得他竟像是松缓了许多,看看左右,无处可坐,只能走近,挨着他坐下。
这景象就好似又回到那荒废的高舍内,互相挨着坐近休息。
原本只是休息,但昨夜一夜未停,今日又奔波到此刻,早已身心疲惫,四下一安静,她稍一放松就被倦怠席卷。
终究不知不觉睡去,天旋地转间,似已不再端端正正地坐着,而是躺下了,舒坦了许多。
也不知多久,迷迷沉沉,如坠云里雾里。
忽而身一动,觉出了不对,舜音一下睁开眼,林中光暗,眼前一截锦袍衣摆,还有束着腰带的环扣,是男人的腰腹,转头往上一掀眼,看见穆长洲清晰如刻的下颌。
他垂眼,看了过来:“醒了?”
舜音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膝上,左耳就贴枕着他的腿,忙要坐起。
穆长洲一手按住她肩,似笑非笑:“睡吧,又不是第一回 了。”
舜音一怔,脑中如有一阵嗡响,陡然反应过来,当时在那高舍内睡去时的感受不是梦?那环着她的结实双臂,还有枕着的膝头,都是他……
贴着他腿的左耳似都开始发热,她眼睛又扫过他腰腹,无处安放,手指无意识的一抓,正抓在他腿侧衣摆,才知自己手搭在什么地方。
穆长洲的目光顿时又看了过来。
舜音撞上他眼神,莫名心头突地一跳。
“军司,”外面弓卫声音传入,不高不低地提醒,“申时快过了。”
穆长洲按着她肩的手立即松了。
舜音紧跟着坐起,理了理身上圆领袍衫,又顺一下发髻。
弓卫随即进来,送入了厚牛皮纸包裹的军粮和水囊。
穆长洲到现在才活动一下双腿,朝身侧偏一下头:“给夫人。”
舜音默默接过,打开水囊,饮了一口,顺带将刚才的不自在遮掩了过去。
穆长洲看她两眼,起身走开。
弓卫们跟着走出,继续查视防范,丝毫不见放松。
舜音看他走远,又饮了口水,才似完全睡醒了,抬头看了看头顶天色,只这片刻功夫,已然暮色四合,光更暗了。
约有一刻,穆长洲始终在林外,也许是又在听动静。
舜音咽下一口干硬的军粮时,隐约听见了他对弓卫的几句吩咐。
很快弓卫们返回到她跟前:“天已擦黑,请夫人准备上路。”
她立即将手中干粮和水囊都递了过去,起身往外走。
穆长洲似去附近水边清洗了手脸,脸上挂着水珠,已坐于马上,一手仍持着弓。
舜音快步走过去上了马,缰绳一扯,跟至他身边。
穆长洲朝两名弓卫摆下手,又冲她点头,一扯缰绳,策马出林。
舜音一言不发地跟上。
两名弓卫各自引马往反向而去,按他吩咐,赶往别处等候接应。
天色越来越暗,且无月光,他们一上路就似已融入了沉沉暮色。
除了马蹄之声,再无其他声响。
舜音绕路而来时就已记住路线,此时原路返回,几乎烂熟于心,很快就成她领路在前。
穆长洲持弓在她右后侧防卫,一路仔细听着动静。
远远又看到那片幕障一般的孤山时,两匹马勒停下来。
舜音远远看着那片山头,低声说:“峡谷中没有火光,难道他们也学甘州?”
穆长洲不语,一扯马,先行往前。
舜音跟上他,再往前她没有去过,未必有他熟。
往那片孤山而去,竟分外遥远,他们不能有太大动静,马速不快不慢,至少快有两个时辰才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