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第3/3页)

令狐拓虎口震得发麻,阴沉着脸道:“想不到你这连养育之恩都不顾的禽兽,还会顾及自己的夫人。”

穆长洲手一转,刀口对着他:“与你无关。”

令狐拓猛然翻转手腕,身下的马一退,带着他退离了刀锋,又退回了那山石处,一手自怀间取出那块绢布,扬声怒道:“我只是见不得她一再受你蒙骗!这上面‘亲提养父兄弟头颅而出’,字字俱在,难道你还能否认?!”

舜音凝神看着那里,浑身如有一瞬的凝滞。

他那句杀父弑兄的意思,是在指责郡公与其亲生三子皆是被穆长洲所杀……

火光已灭去许多,是胡孛儿带人缠着甘州兵马退去了后方,近处的凉州兵卒围住左右,随时都要冲上,却不敢贸然往前。

她转过头,看见穆长洲一手握紧刀,动着唇,低声下了命令:“抓活的。”

声未落,马已疾冲而去。

瞬间凉州兵马都追随围去。

远处西线方向能隐约听见兵马零散而来的奔走声,大概是对面副将派出四处打探的甘州兵马,重整后的大部也许还在随时等候命令。

又不停有一列列兵马在附近奔走,火光闪过,飘摇着凉州大旗,是几名副将带着凉州兵马在防卫,要隔开他们大部,将这一处牢牢圈围。

舜音狠狠掐住手心,强迫自己敛神:“继续去盯着,防着甘州兵马接近,其余人都随我后退。”稍一停,又说,“仍要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众人低声称是,两名兵卒快马而去。

她扯马退往后方,都快到后方岭坡之上,才遥遥望向穆长洲奔去的地方。

浓夜消弭,天边泛出沥过水般的微青。

树影里,令狐拓打马穿过,瞥见前方也围来了兵马,乍然回身,忽然直奔后方而来,眼前却闪过了刀光。

穆长洲已策马而至,刀锋迫来,擦着他铁甲而过,一停回身:“怎么,你不逃了?”

令狐拓盔帽已落,发髻微乱,眼神愈发阴冷:“是我小看你了,到底不是当初的文弱书生了。”他丢了手中刀,自腰间又抽出一把刀,“我来时就没想过能活,总管府与你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的命令我无法违背,但总可以杀了你,再下去向我令狐家和穆家交代。”

话音未落,人已冲来,刀势陡然凌厉。回身冲来就是要引他接近罢了。

兵马已经围来,穆长洲一刀挥至他面门,瞥见他刺来的刀,眼神一凛。

“这是郡公赠刀,杀你正合适,你也配活着?”令狐拓怒声未止,一刀刺来,做好了被躲开的准备,甚至连回手都备好。

蓦然刀尖一沉,刺入细鳞甲缝,直入对面肩窝。

穆长洲竟没躲,只双眼幽冷地盯着他。

令狐拓愣了一下,骤然胸前一冷,已被他挥过的刀锋生生割开了铁甲片,带出一道血口。

人顿时自马上摔落,脸侧“唰”一声没入一刀,直插入地快半截,刀刃几乎就贴着他脸,令狐拓脸上晦暗,喘息不止。

穆长洲一手握着刺在他脸侧的刀,一手自肩窝拔出刀尖,扔在地上,沾了血的手指自他怀间抽走了那快被劈成两半的绢布,冷冷笑了声:“我配不配活,不是你说了算的。”

兵卒们悉数围来,马槊指去,将人制住。

天色又亮一层,四处的动静始终没有停息过。

舜音几乎忘了在外面等了多久,终于看见胡孛儿急匆匆打马而过,自制服的那些甘州兵卒处奔向前方。

她眼神看去,兵马陆续而出,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直到兵马后方,那匹黑亮高马缓缓而来。

穆长洲坐在马上,弓挂在马背,刀入了腰间鞘中,甩去手上鲜血,隔着层层兵马,眼神看向她,眉目深沉,似藏了天光的青影。

许久,他唇动了动,才说:“可以回去了。”